陳浮生五經選擇的是《禮記》,這是經過慎重考慮的,正所謂克己複禮為仁在他看來,五經之中,最為重要的便是這一經,儒家的根基便是禮樂。
《詩經》爭議太多,有人認為知道單純地描寫了上古之景,有人卻偏要強行扯上明君賢臣,《尚書》不過是公文總集罷了,《易經》太過高深飄渺,讓人摸不著頭腦,至於《春秋》,就連孔夫子本人都承認“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是一本捏造出來的典籍,陳浮生實在對其喜歡不上來。
如此一來,就隻有《禮記》最合心意,而且四書中的《大學》本就出自《小戴禮記》,兩者之間有著最為清楚的脈絡相承關係。
“不過還好。自前朝覆滅以後,朱子的地位也受到了不小衝擊,否則現在做題還要像前朝一般按照他的注釋來答題,否則便是一頂有悖聖人教誨的大帽子扣下來,哪有現在這樣的靈活自由?”
打開油布包裹的試紙,兩道四書題躍然在目。
陳浮生輕輕一笑,這第一道正是出自《大學》。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
《大學》之中提出三綱八目之後,便是“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德者本也,財者末也。”
所以,君子應該謹慎地修養德行。具備了德行才能獲得民眾,有了民眾才會有國土,有了國土才會有財富,有了財富才能享用。德行為根本,財富為末端。如若本末倒置,民眾就會互相爭鬥、搶奪。因此,財富聚集在國君手中,就可以使百姓離散。
陳浮生清楚新黨一向提倡變法圖強,宣揚變了法,國家才能繁榮昌盛,而舊黨則是指責對方說“小人喻於利”。追逐利便是滿足內心之欲,不是君子所謂。
其實這也是有著根源的,這種辯論也不是第一次了,根源還要從朱陳兩家的王霸利義之辯開始說起。
這一次,明確地表明“德者本也,財者末也”顯然是舊黨打算正本清源了。
隻要寫以德為本,則財自來,天下自然大定,就不會跑題,剩下的,能不能增添光彩,就要看自身的本事了。
搖搖頭,看向第二道,果然是一樣的調調,‘麻冕、禮也’。
這一道出自《論語·子罕》,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眾,吾從下。’
孔聖說:“用麻來織行禮時的帽子,是符合禮的;如今用絲來織,這樣儉省,我我寧肯違背古禮,也同意大家的意見和做法。臣見君,先在堂下行禮,然後升堂再行禮,這也是符合禮的。今天,大家都隻升堂後行一次禮,這是傲慢的表現。雖然違反大家的意願,我仍然主張先在堂下行禮。”
這一道題也是充滿了濃濃的保守意味,表麵上是說了孔夫子對性質相同的兩件事上,分別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但是真實意思是在無傷大雅的小事上,可以從眾,但當涉及到倫理綱常的根本的時候,也要堅守底線,不能有絲毫讓步,和平時常說的呂端大事不糊塗頗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