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不但要做,還要做得恰到好處。
略一沉吟,陳浮生在心底打下草稿,也不使用草稿紙直接一揮而就。
“士以修治,農以具養,工以利器,商以通貨,各就其資之所近,力之所及者而也焉,以求盡其心,其歸要在於有益生人之道,則一而已四民異業而同。”
他還是沒有去觸碰土地那個大雷區,而是選擇了相對安全一些的第二道問題。
一旦牽扯到土地,就會憑空得罪無數既得利益者,陳浮生隻不過是想要把科舉當做一個接近蘇正風的途徑而已,犯不著多生事端。
但一味走舊黨的保守路子前景也未必多好,如果折中一下,反而要好上不少。
當然走中間也是要有偏向的,陳浮生選擇的就是中間偏向新黨一些。
雖說本末之爭也是矛盾焦點所在,但畢竟是爭論了許久的問題,許多事情都已經變得相對清楚了。陳浮生就算提出一些比較出格的說法也不會被視作大逆不道。
更何況他還找了個保險。
端木子貢,是被孔聖稱為“瑚璉之器”的人物,孔門四科十哲,顏淵乃是當之無愧的“德行第一”,而端木子貢則是以“言語”稱雄。
通篇論語,就以子貢與孔丘的對話最長。
但,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商人。
“子贛既學於仲尼,退而仕於衛,廢著鬻財於曹,魯之間,七十子之徒,賜最為饒益。原憲不厭糟糠,匿於窮巷。子貢結駟連騎,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分庭與之抗禮。夫使孔子名揚於天下者,自貢先後之也。此所謂得勢而益彰者乎?”
然後到了後世,子貢已經成為了民間廣受供奉的財神,身為最正統的儒家子弟卻有著這樣特殊的身份,將他推出來自然是消弭爭端的一道妙方。
在宣揚了端木子一把之後,陳浮生筆鋒一轉,正式說道:“是故本宜重,末亦不可輕。商通有無,農力本穡。商不得通有無以利農,則農病;農不得力本穡以資商,則商病。商可利農,農可資賈。令天下有農而無商,尚可以為國乎?”
這是明確提高了商賈的地位,緊接著就是“聖明無過太祖,大開龍門於天下有誌之士。開國百年,承平日久,人材日多,生徒日盛。學校廩增,正額之外,所謂附學者不啻數倍。此者選自有司,非通經能文者不與。雖有一二幸進,然亦鮮矣。略以吾劍南一道二川言之,大約千有五百人。合三年所貢,不及五十;鄉試所舉不及三百。然川蜀之人多不以舉業為重,尤精冶學,棄儒從商者不絕如縷,劍南閉塞,不通四方,然窺一斑知全豹也,料天下之大,非劍南獨然。”
開國百年以來,天下興盛,也出了很多人才,然而其中能夠科舉得中的寥寥無幾,即使是科舉中的成功者也不乏有人棄儒從商。再加上當初的太祖一舉推翻了商人子弟不得參加科舉,入朝為官的禁令,可以說其實四民之間的界限已經極為模糊。
既然講到了現狀,接下來陳浮生就給這個少年天子好好講解一下外麵的世界,從山澤稅到關稅再到市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