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個喚作陰山部的小部族還是安然無恙,而這時候陳浮生也看到了他們賴以在這裏生存下去的倚仗。
這個部族的駐地最中心居然有著一眼水質極佳的溫泉,非但提供了飲用的水源,更是保證了周圍可以開辟出來的一圈土地麵積雖然不大但土質也足以種植幾樣簡單的作物,足以使這個部族擺脫了完全的遊牧習性,轉為半耕半牧的生活方式。
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陰山部的族眾對於這列商隊的態度也是極為熱情。
拿出來招待的食物除了那些自然死亡的牛羊風幹的肉條和臘腸,更是親手斬殺了十來頭活羊,還拿出了部族中珍藏許久的虎骨酒、馬奶酒,可謂是誠意十足。
陳浮生沒有用酒,而是一邊咀嚼著一塊新鮮的兔肉,一邊喝下一囊馬奶。
初冬的兔子最是肥碩,馬奶也是新鮮甘甜不帶半分腥氣,尤勝過牛奶。
至於商隊那些奔波了許久早就身心疲憊的其他人,來到這裏更是狼吞虎咽,堪稱大塊吃肉、大袋子喝酒,極為暢快。
夕陽西下,玉兔高懸。
眼見喝得盡興的大部分人都已經是酩酊大醉歪倒在厚厚的地毯上,心裏藏著事的楊岩石才拉著許安走到族長麵前,正色問道:“老族長,我們這一路過來,遇到的馬賊比起往年要多上不少,莫非這草原上發生了什麼動蕩不成?”
族長放下酒杯,歎氣一聲,沒有回答,倒是旁邊一個就算在餐宴上也是寡言少語的老人開了口。
陳浮生早就注意到了這個身著古怪長袍,手裏拄著杆黑幡的枯瘦老人。
對方身上的氣息雖然薄弱,甚至還比不上楊岩石,卻是頗為蒼茫原始,手裏的幡旗更是有著晦澀的波動。
陳浮生一下子就明白了老人的身份,他顯而易見地是一個薩滿。
和修行者修心求道不同,胡人和靺鞨族的信仰的大多數是天空、大地、河流以及熊虎鷹狼這些原始而又強大的形象。
胡人裏麵普遍信仰的就是長生天的存在,而其中那些天生神識比較強大、身體易於天地元氣發生感應從而擁有著一些異於常人手段的就被稱作薩滿。
薩滿的本來含義就代表了智者、曉徹、探究的意思。
毫無疑問,雖然在長達成千上萬年的傳承積累中,薩滿們也簡單建立了一套修行體係,但其義理根基終究還是太過粗陋淺薄,有史以來,就從來沒有哪個薩滿能夠突破到元神境界,甚至隻要丹成就可以號稱大薩滿,少有對手,因此一直不怎麼被佛道兩家正宗看得上眼。
但他們畢竟傳承久遠,比起佛道兩家還要源遠流長,再加上立意直至天地,因此在請神上身以及調用元氣攻擊的手段上確實有著幾分精妙之處,佛道兩家也有改良這些手段到自己的體係之中的先例。
族長與薩滿,二者往往一個負責實務,一個管理信仰。而對於牧民而言,代表了長生天的先知們往往許多時候比起族長的地位還要來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