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劍派。
閉門沉寂十餘年的北冥觀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北冥師弟,方才祖師殿的弟子說陳浮生的那盞本命靈燈忽然感應到他外泄的氣息,已經鎖定了方位,隨時可以捉拿回來。隻是他畢竟出自你門下,如何處置還需你點頭之後才是正理。”
玉陽子負手而立,歎息一聲,就有一點靈光不知從何處生出,迅速擴張,將這幽寂的大殿照耀得一清二楚。
南明離火同太陽真火一般,天然熾烈陽剛,可在他手中用出卻有如水流一般綿柔不絕,不帶一絲火氣,顯然這位九天劍派的掌門已經將南明離火訣修煉到了圓融如意的無上境界。
幾乎是玉陽子放出真火的刹那,大殿深處那方溝通了北海的寒池之上就有一圈佛光如水波一般蕩漾開來,將這幾乎無物不焚的南明離火生生化解於無形之中。
低聲宣了一聲道號,玉陽子向著佛光中央的那道身影微微點頭:“北冥師弟十年閉關,原來已經修成了阿摩羅識。”
北冥道人身材高大,麵目如鐵極有威嚴,然而此時在佛光下的身軀卻是身高不足六尺,骨肉如柴,若非這裏是九天劍派重地,兩人做師兄弟更是已近千年之久,對於彼此的氣機熟悉無比,玉陽子還真有些不敢辨認。
北冥道人也不理會玉陽子,隻是低垂下頭,默默打量著左手中的那一方扁平鐵缽。
鐵缽口徑不過拳頭大小,卻隱隱有波濤之聲從中傳出,有若雷鳴海嘯。
北冥道人將觸地右手收回胸前,淩空站起,氣勢勃然而發,佛光大盛將玉陽子的南明離火盡數排斥開來,北冥道人瘦小的身軀上竟然現出一種寶相莊嚴之感,在佛光映襯下真個如同佛陀現世一般,北冥道人對於這些卻是恍然無覺,仰首向天發出一聲驚天怒喝。
伴隨著這一聲吼聲,以九天劍派為心方圓千裏之內的天地就是一震,元氣激蕩衝撞,狂風大作,無邊雷雲滾滾而來,漂泊大雨傾盆而下,又有鵝毛飛雪漫天飛舞無數種極端天氣在這刹那之間同時展現,甚至就連九天之上的日月星光,潛伏地下的火山熔岩都被這一聲怒喝牽引而來,彙聚成為一個五彩斑斕濃密如實的元氣光團,有如漏鬥一般傾泄而下。
這個光團甫一出現,北冥道人把手一抬,掌心那隻鐵缽便自迎空飛起,憑空漲大千百倍,雖然比起那處方圓數百裏的元氣光團來還是有如芥子粟米一般,但氣勢卻是不差分毫,迎空一兜便削去了十之一二下去,再一兜又是十之一二,雖然元氣滾滾不絕,但這鐵缽內裏也似無邊無際一般,沒有窮盡。
得了這股元氣,北冥道人的肉身節節拔高隻是片刻便恢複到原先的身材,之後麵容肌膚筋肉就在不停地在枯榮之間轉換,每次變換之後,之前身上被玉陽子壓低的氣勢就高上一層。
“元神!”
感受著冥冥中那股天地靈機,玉陽子喃喃自語,神色驚喜夾雜中還混有重重擔憂。
這種景象乃是他此生最難忘的經曆,又怎麼會不知道其中代表的含義,隻是本來他已經絕了同輩師兄弟中還有人能夠成就元神的希望,把眼光放在了下一代的才俊之中,萬萬沒有想到北冥道人居然會在這垂垂老矣臨近坐化的關頭推開那扇元神大門。
如果北冥道人能夠功成,九天劍派的實力轉眼間就能增強一半有餘,比起這等幹係到整個門派氣運興衰的大事來,陳浮生這個小輩實在算不上什麼。
不知過了許久,天地間的異象忽而平靜下來,北冥道人依舊左手托缽,右手負於背後,說不出的意氣風發,眼中升起數百年前縱橫天下的雄霸銳氣,這種氣質玉陽子再熟悉不過,隻是這些年來北冥道人閉關苦修,一心謀求突破元神,玉陽子已有數百年不曾見過。
上前一步踏出,玉陽子嘴唇微張,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見北冥道人身上陡然升起一片玄光幻化成無邊海洋,狂風大作,帶起一道遁光在虛空穿梭,隻是一個閃爍再次出現已是數百裏開外,遁光之速猶在玉陽子這個練就元神上百年的高人之上。
看著遁光去向,玉陽子再次歎息一聲,他自然知道北冥道人因何而去,隻是讓他有些奇怪的在於北冥道人的道法。
“北冥一脈的道法以水為尊,水遁之法天下無匹,可是怎麼北冥師弟的這一路遁光怎麼還有如此強勁的風係法力存在。”
“時候已到,結丹就在今日。”
陳浮生驟然睜開雙眼,兩道精光一放即收,方才他本能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道力量橫跨虛空越過生死棋的阻隔落入己身神魂深處,然後心頭頓覺一陣輕鬆剔透,好似千斤枷鎖盡去一般。
左右兩手分別掐定一道劍訣,合自帶起一道劍氣向著腳下一點,低聲喝道:“朝如青絲暮成雪,一寸相思一寸灰。”
經過數年旦夕不停地演變,這局生死棋模擬出來的幻境早已如同真實世界一般。陳浮生聲音不大,但天上懸掛的日月星辰,地上的山川城郭卻是隨之起伏震動,那張這方虛幻天地依托的根基棋盤在空中顯化成型,兩道劍意在空中彌漫開去,一十九道青絲紅線齊齊一震驟然生出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