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這次會是無功而返,沒想到到最後還是有用到此物的時候。”

沐浴更衣已畢,身著華裳,用一根青玉簪子挽起長發的艾達·羅蘭悠長歎息一聲,跪坐在蒲團之上,手拈三根線香,對著身側的灰衣老者說道:“莫愁在要以秘法溝通家族,還請叔公為我護法一二,免得被外人窺伺了去。”

“這是自然,此事幹係到我楚氏命脈,老夫自當全力以赴。”老者雙眼精光灼灼,看不出絲毫暮氣,雙手按在琴弦,不見手指撥動,就有幽幽琴音有若縹緲雲霞起於無形,振響在房間中,沉聲道:“我已經用劍意方圓三丈以內全部籠罩,那些魔法師或者牧者一施展術法就會被我感應到,至於那些騎士一流,這神聖同盟武道粗陋不堪,就連一身氣血都不懂得收斂,哪裏比得上我大楚皇族萬年傳承得精妙無雙!阿愁你放心施為便是。”

艾達·羅蘭點點頭,凝神看向眼前,一臉肅穆,再無其他動作,顯然對老者所言十分信任。

雖然已經流落諾蘭德大陸幾近千年,但將神州血脈及文化艱難保存下來的楚家還是更加相信自己家族代代傳承下來的手段,這燃香為信就是其中最為典型的一例。

不過這信香固然難求,更重要的還是艾達·羅蘭或者說楚莫愁用來施展此術的法物。

那不是香爐,而是一口三足小鼎,繪以山川草木形狀,雖然不過拳頭大小,卻是精致異常,纖毫畢現,每一道紋路都清晰異常。

鼎中沒有爐灰,而是波光粼粼,積聚著一小片清水,鼎口雲氣氤氳,在其浸染之下,鼎身圖形好似活過來一般,靈動異常。

老者雖說放出劍意以防外人窺伺,實則九成的心力都放在了這口小鼎之上。外人不知,但是他卻是明白這口鼎才是護佑楚家平安度過海上天風,又在諾蘭德大陸這異國他鄉綿延千年而沒有被徹底同化磨滅的根本所在。

如果不是因為得了此鼎認可,以老者的武道成就及在楚家的身份輩分,又怎麼會屈尊護衛艾達·羅蘭的身側,要知道她身上的神州血脈與同輩其他子孫相比就要淺薄許多,算不上多麼純正了。

線香入鼎,卻沒有歪倒,而是穩穩立在清水中央,伴隨著艾達·羅蘭輕聲吟誦,就見線香無火自燃,三點火星明滅,香煙嫋嫋,繚繞其上,經久不散。

線香燃燒近半,滿屋煙氣驟然在空中凝結起來,繪成人形,卻是一名中年男子,身著青色王袍,冠冕堂皇,雖然隻是借香火煙氣化形而成,但顧盼之間,卻有一股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凜然威儀向下壓來。

見了此人,不僅是跪坐在蒲團之上的艾達·羅蘭,就連灰衣老者都急忙將手從琴身放下,俯身跪倒在地,齊聲道:“不肖子孫莫愁(四明)見過先祖。”

“不過一縷分魂,用不了這許多禮節,更何況我早在千年以前就已經身死,如果不是借著家族祭祀香火供養,就算沒有被拘到此地陰司冥獄也早就已經魂飛魄散,哪裏還能夠保有神智?”振袖發出一分力道落在兩人身上,中年男子看向已經重新挺立起脊背的艾達·羅蘭,麵容一肅,點頭道:“怪不得這具臨時幻化的分身能夠有這般力量,原來你連王鼎都已經動用,那麼想必這次你和四明應該找到能夠引動王鼎感應的天命之人了吧?”

艾達·羅蘭看一眼灰衣老者,語氣異常謹慎小心,“回稟先祖,莫愁此行確實有所收獲,但莫愁掌握神鼎時日尚淺,未能達到人鼎合一之境,再加上這一次遇到的並非一人,而是一男一女,故而不敢完全確定,隻是手繪了兩人形貌,又借助神鼎截取了兩人身上氣息,先祖慧眼無漏,定可明辨真假。”

一麵說著,艾達·羅蘭玉手輕撫腰間香囊,就有兩張丹青畫卷憑空出現,任由男子隔空招去,畫卷之上,除去繪有陳浮生與敖璃外貌,旁邊注有密密麻麻小字,卻是兩人特征以及艾達·羅蘭對兩人身份的猜測。

見中年男子放下畫卷,艾達·羅蘭屈指在鼎身一彈,就有兩道氣息從沒有一絲雜質,清澈透亮的清水中冒出,徹底融入男子香煙所化的身軀之中。

“有些奇怪。”不知過了多久,男子睜開眼睛,張口一吐,將兩道氣息從虛幻不少的身軀中逼出,抓在掌心,皺眉沉吟道:“阿愁,依你猜測,這兩人都屬於取代我大夏的新朝皇室一族血脈,那名女子更是一名武道精深的公主。”

“不錯。”艾達·羅蘭點點頭,仰首看向先祖,自信道:“如果她不是當朝皇帝的嫡親公主,身上的龍氣不可能如此濃鬱,甚至還要超過有神鼎隨身的我,更何況她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武道成就,不遜於四明叔公,就算天賦如何出色,背後也一定有著無以倫比的資源栽培,也隻有皇室富有四海九州,又收羅了全天下的秘笈孤本,可以請到寰宇之中修為最高深的真人為師,才有這種可能。”

“不對。”

靜靜聽艾達·羅蘭講完,男子口中吐出兩字斷然否決,然後看著一側若有所思的灰衣老者點頭道:“愁兒不解其中關節也屬正常,四明你且為她解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