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千裏,頓失滔滔。

隻是一卷,巨猿身後那道洶湧大河與墨黑海水方一接觸,便自瞬間止息,停止奔流,轟鳴如雷的水聲消失,驟然安靜下來,給皚皚天地營造出一種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死寂之境。

森森寒氣從堅逾金石的厚實冰層上順著腿部逆行延伸而上,厚實毛發上轉眼間覆上一層潔白寒霜,好似給如山巨猿披掛上一幅霜雪寶甲,寶光熠熠,倍增莊嚴。

尤其上麵雲紋遊走,宛如生氣,大有玄機。

咧嘴一笑,巨猿臉上露出一個人性化的輕蔑笑意,一麵積蓄與那腳踏海麵便好似可以號令天地元氣的巍峨神像糾纏,腳不挪地,隻是微微抖動毛發,那副被陳浮生“打造”而成本來應該用來拘禁束縛他體內法力運轉的寒霜甲胄便自行崩解開來,重新化為細碎霜粒,紛紛揚揚,漫天飛舞。

然而巨猿手上動作卻是越來越快,到最後,哪怕以陳浮生目力也隻能看到三條金剛鐵棒,六條手臂幻化為一團金光,因為速度太快,蘊含的力量太過龐大凝聚,攪碎得空間一陣動蕩,重疊錯亂,漫天霜雪被棍勢裹挾亦是身不由己投入其中,化為一道巨大漩渦漏鬥,將方圓百裏內天地元氣盡數吞納其中,好似可以吞噬一切般,神像手上發出的術法神通落在上麵也是空空如也,不起絲毫波瀾。

“去!”

快到極致的棍勢驟然收起,立於胸前,漫天棍影前赴後繼奔入其中,不知何時散去了三頭六臂神通的巨猿連退數步,避開神像,身軀微弓,肅立當場,手中鐵棒以一種無可挑剔的端正姿態隔空點向陳浮生。

昂首猛然發出一聲高喝,周身毛發炸起,根根獨立如鐵戟,然後陳浮生就見無數細碎毛發從巨猿身上脫體而出,化為一道道流光劃過天空。

毛發還在半空便自爆出一團團絢爛靈光,等到落地,就已經迎風化成一頭頭和這山嶽也似的法相相比小如米粒,但是依舊稱得上高大魁梧的雪白猿猴,同樣手持鐵棒,踏在厚實冰層上,以眾星拱月,萬佛朝宗之勢將巨猿法相團團圍在當中。

因為姿勢太過整齊劃一,麵目身形更是毫無分別,單單一眼望去,就有一種令人心悸的莫名震懾之感。

“沒想到這袁通天居然還隱藏有如此手段,也不知他是從何處修得。”

望著在巨猿腳下列隊成群的萬千猿猴,陳浮生眼睛一亮,忍不住點頭稱讚,神念溝通神像同樣放慢手上動作,暫緩對巨猿攻勢,卻是存了仔細旁觀的念頭。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這袁通天是采用了所謂的道兵之法,將這萬千猿猴氣機聯為一體加持在自己身上,雖然陣勢算不上多麼精妙絕倫,隻算是凡間軍陣,簡單直接,但妙就妙在那股兵陣煞氣,生死殺伐之意卻是恰恰和巨猿本身的氣勢意境仿佛。

而且比起利用其他道兵來,這手段也許多好處。

非但免去了擇選精怪,加以繁衍調教的漫長光陰和心力,而且這些猿猴乃是自身毛發所化,血脈同源,同氣連枝,最是契合不過,動則放出布陣,止則收回體內,更兼有心意相通,萬眾一心的奧妙,可以將道兵陣法發揮到極致。

而且陳浮生猜測這些猿猴道兵因為是他本身毛發所化,並非真實血肉生靈的緣故,恐怕就算被人打殺大半,隻要袁通天法力足夠,就可重新幻化而出,不會像其他道兵一樣死上一頭就是真正折損。

這部神通最關鍵的便是袁通天祭煉自身毛發,化為道兵的法門。

要知道雖說世間分身化身之法千千萬萬,能夠祭煉修行到本體真身相當境界的寥寥無幾,像陳浮生那具得了天大機緣,一步登天反超己身的更是可以用絕無僅有來形容。

然而這些法訣立意之處莫不是向著長生求道而去,和袁通天施展出來的截然不同。

袁通天放出來的分身雖然看起來氣勢昂揚凝聚,但實則每一具都不過是打通周身竅穴,感應天地的修為,和他自身脫劫宗師的境界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積沙成塔,集腋成裘,卻有了改天換地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