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月隱日升,晨曦將起之時,天地萬裏間本該一片清明,不見半分黑暗。
然而當陳浮生再不遮掩壓製體內氣機,引動玄之又玄的天人感應之後。虛空當中憑空出現一道漏鬥狀渦旋,愈來愈大,每過片刻便要向外擴張一分,到最後整整占據半邊天空,將光線盡數拉扯吞噬進入其中,天色驟然黑暗下去,如同陷入漆黑永夜,在這沛然吸力之下,雲層下沉,與漩渦連為一體,直直向著頭頂覆壓下來,在這磅礴無匹的天道威壓下,不知有多少鳥獸生靈因而心生惶惶,俯臥在地,瑟瑟發抖,城中固定鐫刻的大規模照明法陣在檢測到明亮度變化時就該自動運轉,驅散黑暗,此時也是齊齊罷工。
這是整片區域的天地法則,元素活性急劇變化情況下,對其間能量流動的幹擾導致。
不單單是照明法陣,在這強烈幹擾之下,除非有巫師位階步入諾蘭德大陸那樣覺醒起源,直接回溯起源,與巫法根本建立起直接關係的地步,才可以憑借超高的元素親和和優先級勉強施展巫法外,萬千術法盡皆不能動用,淪為一片另外意義上的“無法之地”。隻可惜陳浮生如今所在的這地方比起巫法核心的浮空城相距不可以道裏計,這樣的人物不能說絕跡,但也是屈指可數,想要直麵抗衡這裹挾天地大勢而來的變化更是沒有半點希望。
巫師世界修行體係本就推崇格物致理,剔除主觀臆斷,從理性角度推究萬事萬物不變根本,對於所謂所謂道心境界全然不解,最多不過是納入某些幻術心智類巫法的狹窄範疇,甚至對於利用巫法直接強化肉身的做法也是極為不屑,因而這些巫師心智雖然在千百次的實驗中被磨練得極為堅韌,但當徒勞無功地嚐試過無數次之後不得不垂頭喪氣地承認,此時此刻立身根本的巫法徹底作廢,再也不能提供任何防護之力時,從巫師到凡人民眾,仿佛死到臨頭般,心頭不可抑製地生起一股至極的絕望憤懣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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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黑暗當中,唯有陳浮生身處這一處忽有光明綻放,緩緩升騰而起,如大日高懸,照耀萬裏之距。
在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將心頭一點靈光寄托其上,通過這道氣機外泄的異象臨時與陳浮生建立起某種關聯。
無窮信息流轉心頭,陳浮生卻沒有被這信息洪流衝昏頭腦,反而越發清明,霍然明白許多。
長吐口氣,陳浮生安坐如山,以肩帶肘,以肘拖掌,兜兜一轉,卻是憑空幻化出數十上百條手臂,眼花繚亂,如蝶翻飛,各掐印訣,然後齊齊一定,由極快再到霍然靜止,向前推出。
掌心向前,身後卻是有一尊法相緩緩生成,高大威嚴有如神靈,不似人類。
隻是這尊同時集佛門法力兼且禹王圖錄塑造的卻是虛幻許多,身上更是升騰起層層道道佛光,瑞氣,霞光,水流,火焰,意境麵目亦是在隨時隨地發生變化,氣勢忽高忽低。
這是陳浮生修行的九轉玄功時日尚淺,之前修行的功法又過於繁多,打下的根基太過浩瀚。還未曾將一身法力氣機徹底洗練純粹為一的緣故。
隻是陳浮生知道這本就是脫劫一層的意義所在,隻是因為修行了禹王圖錄同九轉玄功的緣故,他在脫劫級數也要做得比之前更加完善一些。
本來他之前雖然身兼佛道魔門三家傳承,但路數卻是大致為一,乃是經由練氣九層,開啟佛門九識之後,將一身仙氣法力聚合為元神。
元神尚虛,無有形態,乃是純粹道果演生,身與道合,自可千變萬化,因而在渡過這最後一關之後,肉身再無任何緊要之處,可以輕易舍棄,因為元神便是寄托了一應元靈烙印的所在,元神即是肉身,肉身即是元神。
隻是到了這一步之後限於陳浮生出身世界的世界境界的無形限製,修行功法即到元神為止,哪怕關於之後境界的描述都是一無所有。
陳浮生之前也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