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不能進去!”
聚精會神的眾人被突然闖入的人打斷。為首之人冷眼去望無禮的闖入者,卻在觸到她的眸子時,露出一個意外的笑容來。
“顏!”低沉而悅耳的男聲透著少見的欣然。
“你們先出去一下。”他吩咐著周圍一群人,那態度和氣勢儼然高高在上。
待眾人離開後,男子為喻顏拉開最近的那個座位,很紳士地邀請她坐下。
“不了。”喻顏掃了眼桌上堆積如山的參選作品,開門見山道:“我希望你能將截稿日延後兩個月。”
“你在開玩笑吧?”一雙睿智的黑眸含笑注視著她,語氣是淡淡的。
“你覺得我有必要特地上來開這樣一個玩笑嗎?”喻顏回視他,臉上嚴肅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我以為你是太想念我了,所以等不及親自來找我的。”他淺笑著,拉開窗前的百葉簾,隆冬的暖陽柔柔散在他身上,將他那如熨過般挺拔的身形襯得光輝明亮如太陽神。
“紀澤脈,我沒閑心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對他,她向來是吝於多言的。
男子自嘲地笑了笑,薄唇的弧度近乎完美,“好吧,談你有閑心說的。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為難你。”
“將這項比賽的截稿期推遲兩個月。”她再次重申。
“顏,你以為這是扮家家酒?”男人修長的食指指向桌上那堆五顏六色的稿件,“如果說推遲就推遲,不僅對這些人來說是極大的不公平,更是有損‘卓新’的公信力。更何況,全套計劃與日程早已擬定,弦上之箭,不得不發。”
“我不管,有個人他必須參賽。”那一大堆的“如果”“不僅”“何況”不是她要考慮的問題,她所要的隻是讓元皓能獲得參賽的資格。是的,這是救元皓的唯一辦法。
“我愛莫能助,你也知道‘卓新’是我舅舅的公司。我此次來隻是代表‘紀氏’過過場罷了。”他是個商人,凡事必須有利可圖方才進行。既然如今是喻顏親自找上門,那他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手。將事情描述得越為困難,他手中握有的有利籌碼才會越多。
“隻要你想,就會有辦法。”紀澤脈的實力,她再清楚不過了。
“顏,如果你請求……”
“不,”喻顏打斷他,“我這輩子也不可能求姓紀的人。”
“那……”他無意接她的話,隻是誘出她接下來的話。十年的時間,她仍是一個冷傲、獨立而聰穎的女人。而他,卻已經由俊雅不凡的少年變成了深不可測的狡黠商人。
“我隻是在同你談條件。”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她也不清楚自己會不會後悔。但至少,她先要治好自己心中對那個人的悔意。
紀澤脈臉上雖然沒有太驚喜的表現,眼神卻因她的話而頓時閃亮起來,“一個月。”沒有迫不及待的答應,卻還在討價還價,商人本色盡現。
“一個月?那怎麼來得及?”她瞪視紀澤脈,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隻能給他畫稿和製衣的時間。”他望向喻顏的眼中有著“我隻能做這麼多”的誠懇。
“好吧。”喻顏遲疑了一下,仍是答應了下來。
“你該知道,同我交易,對你的要求隻有一個。”紀澤脈將話題帶回重點。
喻顏轉頭望向窗外,“我答應你了。”
“很好,他年後會來上海。你必須陪他兩天。”他緩緩道,仿佛隻是在交代下屬一件既定的事情般。其實,他卻為此苦追了她十年。
“你還真是盡忠得很!”喻顏不屑地嘲諷著。
紀澤脈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多謝誇獎。”
“那我先走了。”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不影響你開會了。”
她已經徹底攪亂自己的會議了,連全盤的計劃都被她給打亂了。可是,很值,不是嗎?紀澤脈淺笑著目送她離開。心中卻在思索著,一向無親無故的她,到底會為哪個人這樣輕易就答應了自己的要求?想來自己還真是失敗,十年的努力可能都不及別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踱步至窗前,緩緩放下百葉簾,自斑駁光影間,含笑推測著——應該是個男人吧。
喻顏望了望門牌號碼。沒錯,正是五十三號。並沒有直接上樓,她張望了一眼201室的信箱。果然,信箱裏已經被各類報紙、信件堆得半滿。
“輸不起的家夥。”她冷歎了一句,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
紀澤脈很守信卻也更為精明。他並沒有傻傻地宣布推遲截稿日,反倒是在隔天便在各大媒體打了一則廣告,宣稱對業內人士作品滿意的同時,還希望有更多驚喜,所以決定延遲一個月向全社會征集設計方案,優秀的作品將會有機會同業內人士同台競技。
陰險的家夥,這樣既不得罪參賽者,又顯示出了“卓新”有容乃大的氣度。虧自己提出兩個月的時間時,他竟然還裝出一副為難的表情。根本就是在乘機壓價!
元皓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得到這個好消息。因為他已經自眾人視線中消失已整整三天了,這個懦弱的家夥,竟然選擇了避世。
立在201室門前,她卻遲疑著沒有立即伸手去按鈴。自己是他眼中的假想敵,若是這般突兀地出現,他不僅不會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帶來的好消息,恐怕更會喪失理智地逆反抵觸吧。自包中掏出那份隨身攜帶著的印有“卓新”英雄貼的報紙,喻顏彎下身來,自門縫塞入到室內。
“希望你別讓我白費了一番苦心。”
明天,他會在公司如期出現,然後,又重新振作成那個張揚而自信的大男孩吧。
七天,整整七天沒有出現!七天的閉關,他以為自己是什麼?張三豐嗎?
再次立在五十三號樓前,201室的信箱早已達到飽和狀態。那堵在箱口幾欲落出的報紙仿佛是對主人不加管理行為大感作嘔的無聲控訴。
“小姐,是這家對吧?”穿著保安服的男人身後跟著一個技工模樣打扮的男人。
喻顏望向保安和技工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和擔憂,“是的。師傅,麻煩你了。”
那技工自工具箱中掏出幾把特製的工具來。
“小姐,放心吧,很快的。”說著,便立到門前對著鎖孔工作起來。五分鍾不到的時間,隻聽“啪嗒”一聲,門開了。
喻顏正想感謝,保安卻已經先道:“別謝了,快進去看看你男朋友有沒有事吧!”
歪坐在牆角,被空啤酒罐包圍的人,見到眼前的突然訪客不由一愣。
“你、你怎麼會來的……”透過散落的長發,他幽幽地望著她,眼神是空洞而死寂的。
“看你死了沒有。”她瞥了眼地上的啤酒罐。看來這家夥也不是一心求死,還知道用這些液體麵包來維持體力。
“看過以後,你可以滾出去了。”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用來維持風度,尤其是對眼前這個一向印象不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