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1 / 3)

望著桌上那束大得離譜的“藍色妖姬”,喻顏淺笑著搖頭,眼神並未因送花人的慷慨而有絲毫軟化。

“自古多情空餘恨……”遭遇無情恨更甚吧。他若將這份心思用在任何一個尋常女人的身上,恐怕對方早就已經撲入他懷中了,可偏偏自己不是個尋常女人。她的感情太過貧瘠,用來“愛”自己尚捉襟見肘,哪裏還有多餘的分給別人。不像其他女人,喜歡將拜倒在裙下之臣的數量與自己的魅力做正比——明明不愛對方,卻在察覺對方有離開的意圖時,又若即若離地不放手,這樣的行為她最鄙視不過。小小的貪婪並不是什麼罪惡。就像她自己,對物質享受有著執著的追求,因為那會讓她的生活更愜意、更多姿多彩。感情卻根本是兩碼事,複雜又傷神,貪得越多被迫付出越多,於生活於自身都毫無益處可言。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要去強留著做什麼。

忽然眼前一暗,停電了!

撥通物業管理處的電話,對方給出的答案讓她啼笑皆非。他們知道1—15樓的供電裝置出問題了,但卻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因為工程部的值班人員擅離崗位和女朋友度情人節去了。

“他現在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小姐你耐心等候一下吧。”

鬱悶地掛上電話,她所在的15樓竟然正好擠進這倒黴的停電故障。斷了中央空調的辦公室迅速與室外的冷空氣接軌。在這有些窒人的黑暗中,她開始渴望一杯香醇的熱咖啡。

樓上應該會有人加班吧,總有像自己這樣不需要過情人節的單身吧?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摸黑從茶水間中取出咖啡和袋裝鮮奶,迫不及待奔向16樓。

“是你?”他望著手上拿滿東西立在自己麵前的人,有些意外。

“15樓停電了,我想借用一下你們辦公室的微波爐。”她眼睛在房內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微波爐上。

“可以。”黑瞳含笑望著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微波爐上的人,“可是一次性杯子不能放入微波爐。”

“我不需要什麼一次性杯子。”說的同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匆忙,左手咖啡罐右手牛奶,卻獨獨遺漏了杯子。

“我倒是不介意把杯子借給你。”他笑著,平生第一次和眼前這個女人開起玩笑來。以絕對放鬆而自然的心態。

“那怎麼好意思?”搞什麼,他不介意,可她很介意,她有潔癖,“我還是下去拿一下。”

“我幫你拿吧,正好我要下去買些東西。你替我看一下這裏。”不等她給反應,元皓已經閃身往電梯處而去。

十分鍾,二十分鍾,半小時。

他該不會也是蹺班去約會了吧,自己怎麼這麼命苦?她邊喝著杯中熱騰騰的咖啡邊心下生出小小的埋怨。

自元皓走後五分鍾,她便打電話給物業管理處,在確定那個開溜的工程部人員不會這麼快回來的情況下,被困在16樓的她,會倒掉某人杯中的綠茶,用熱水將某人的杯子洗上幾百遍後倒入牛奶加熱也不算是過分的行為。

他的位子還蠻舒服的。辦公桌雖然亂了點,但手上正在設計的那幅圖倒是挺合她眼緣的。那是一套淺紫色的職業裙裝,秀氣的小西裝領口及突顯身材的金屬扣腰帶,而緊身窄裙的斜裙邊更顯別出心裁。看著這幅草圖,竟然有一種想看看實物的渴望。他果然挺有設計天賦的。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是你?”電話那頭是元皓。

“下樓來吧,我在你辦公室。”他神秘兮兮地道。

“電來了?”總不會他一個人待在烏漆抹黑的辦公室吧?

“下來就知道了。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搞什麼鬼?”心下卻生出好奇來,下去就下去唄,難道他能吃了自己不成?

喻顏望著自工作間透出的柔和淡光,揣測著那會是什麼物體放出的光芒。微弱但卻很溫暖。

在要推門的同時,已有人自裏麵為自己將門打開。這才看清光的來源,是燭光。被收拾幹淨的桌上鋪了一次性的桌布,中間是一根長長的普通的紅蠟燭,配合著蠟燭旁的盒裝壽司、三明治、酸奶及蔬菜色拉。這是一桌媲美公園野餐的燭光晚餐?他的用意,她一時間竟然沒法去猜。不是猜不出,而是不願去觸碰自己可能會觸到的答案。

“你所謂要去買東西,就是去便利店搬這些東西上來?”她話含譏誚,但眼睛卻是純淨明亮。

“我想你晚上應該還沒吃東西吧。”他忽略她故意的惡言惡語,“今天不是吃什麼都應該加根蠟燭嗎?”

“你是在邀我共享燭光晚餐?”仍是笑。自己連外灘3號近千元的法式大餐都沒賞臉,麵對眼前這總價不超過五十元的邀請,她該接受嗎?

“隻是買填肚子的東西時,順便為你帶了一些。”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原本畫草圖畫得好好的,她一出現,他就有一種衝動,要把握這獨處機會的衝動。進了便利店後,原本隻是想隨便買點吃的好同她邊吃邊聊,卻在看到蠟燭後,就毫不猶豫地買下了。

意識到自己的確是魯莽了些,“停電了不是嗎?有蠟燭,可以當照明工具用。”他拿起桌上的壽司,準備離開。

望著他臉上刹那的落寞,喻顏忽然開口道:“其實我還蠻喜歡這個情調的。你經常用這種省錢的方式來邀女孩子共享晚餐嗎?”邊說邊打開桌上那盒壽司,撿了一個蟹肉味的放入口中。

“這還是我第一次記得情人節。”在學校的時間,不是埋頭設計便是觀看錄像研究汲取名家設計的風格和特點。閑時寧願去操場踢場球出身汗,也沒有閑心去研究那些女孩子塞在他課桌中的信箋到底有何含義。

“總該收到過課桌中匿名的圍巾或是巧克力吧?”才華橫溢且充滿活力,這樣的他,在學校裏應該是很吸引女孩子目光的那類人吧。

“就像送它的人?”他的目光移向堆滿茶幾的“藍色妖姬”。

又笑,卻不語。她自然知道送花之人是誰。

“喻顏,我們和解吧。”他望著閃動燭影下美得有些動人心魄的她,忽然開口。

她震了震,為自己的名字第一次自這個人口中被喚出。即使紀澤脈那般磁性的嗓音以無比親昵的口吻喚著她的名,也從來沒讓她覺得心為之顫動過。

“我們何時不和了?”繼續剛才中斷的動作,不是問他,她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去刻意定義兩個人之間的狀態。和與不和,哪怕白紙黑字地簽下協議,也不能確保天長地久,更何況隻是口頭說說。

“再也不會了。”不管以前怎樣,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魯莽而幼稚了。眼前這個女人,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再造之恩,所以即使她可能謊話連篇且城府極深、她可能物欲熏心且私生活成謎,但這都不影響自己已對她生出的好感來。是的,他承認對她有好感,但這是僅限於晚輩對前輩,朋友與朋友之間的那種。

“那可不一定。”連明天的事都說不清楚,更何況那遙遙無期的“以後”?她笑,又輕拈起一枚壽司來。雖然米飯不夠香醇,醋的味道太淡,海苔又不夠新鮮,可是卻讓她停不下口。原來吃慣了精致的東西,難得粗糙一回,也不是一件壞事。可這終究隻是新鮮感罷了,時間一長,還是會厭倦廉價的事物而想念那些昂貴的吧。為什麼沒來由地會將眼前這男人同手中的壽司聯係起來?他長得並不圓呀!

“這個……送你!”一道聲音將神遊的人喚回。

“什麼?”隻見他手上拿著一朵紙折的百合,乍看之下,竟然與真的有八九分神似。

“出於禮貌,我這男士也該送你一朵花表示祝福吧。”他笑得略有些靦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