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她抽咽著,眼前擺放著的是拯救她脫離苦海的機會,她該立刻抓住的,“給我三天的時間考慮一下。”
“我會耐心等候的。”他微笑著從桌上抽過紙巾,小心地替她擦幹臉上的濕潤,“好好回去休息休息吧,時間會治好一切的。”
無論時間能不能治好一切,喻顏冷眼望著守在自己家門口的人,都作出了決定,一切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原本還倚牆而立的人因見到守候目標的出現,一雙黯然的眼倏地有了光彩,“喻顏,你總算回來了。”
他根本沒有去公司。曠工一天的結果如何他不知道,隻是當他灌了自己一夜的酒後,在蘇醒時的第一念頭便是:要找她,要解釋清楚一切。
巧妙避開他的靠近,她溫和道:“進去再聊吧。”
她冷靜得讓元皓有些害怕,憑著直覺隱隱覺得,她似乎已有了某個堅定的不容動搖的決定。如果那個決定是……離開?不,不能。一想到可能的結果,他被自己的設想硬是嚇得踉蹌倒退了好幾步。
“顏,其實事情真的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樣。”未來得及坐下,元皓便開始解釋,急著要打消那個她可能出現的任何念頭。“別急。”照例,為他端來一杯咖啡,她微笑著坐在他對麵,“好了,你說吧。”
她這樣若無其事,仿佛準備好聆聽與己無關的故事的樣子,讓元皓一時語結。愣愣地望著她,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似乎並不著急,就這樣望著他,望著這個可能以後再也看不到的人。他的唇曾那樣熱烈地吻過自己,他的雙手留在自己皮膚的記憶仍是鮮明無比,他的懷抱溫暖而讓她無比眷戀,可是,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因為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專屬,她竟然和另一個女人分享著。那番隻當做是靈機一動的情話原來根本就是下意識地內心讀白。恨他的同時,更多的是恨自己,竟然不能像自己所希望的那般拿得起放得下。
“顏,我愛你。”失落的眸子映入她眼內,耳邊響起的誓言竟然仍能顫動她的心房。喻顏你爭氣一點,不可以,不可以再執迷於這個你已經無法自由掌控的遊戲了。
“很愛、很愛。”他陷入思緒深處,“所以即使沒法相信全世界,也仍是對你深信不疑。所以即使在作品被偷後,對什麼都患得患失不敢靠近,仍不由自主地靠近著同樣難以琢磨的你。這麼愛,愛到足以忘記一切。”他痛苦地長長歎了一口氣,“可是,還是沒有辦法忘記恨。你知不知道沒法去信任是一件多痛苦的事?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拜紀小月和喬建所賜。所以當她哭泣著出現在我麵前,當她請求我諒解,當她在被喬建拋棄後對我投懷送抱後,我就下定了決心。要報複她,要讓她也嚐到被欺騙被背叛的滋味,讓她也知道‘沒法信任’是怎樣的感覺。”
他選擇了世界最簡單也最傷人的報複工具——感情。可能這樣的手段用在一個無辜的女孩子身上是太殘忍了,可是紀小月,她絕對配得上這樣的待遇。因為是她先使出這麼陰狠的招術。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他隻是在努力地扮演著一個有風度的男友的角色,可是就是那唯一一次的接吻,竟然這麼不巧地讓喻顏撞見了。
“就是這樣。”對於他的一番掏心挖肺,她隻是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
自她眼中沒有讀到驚喜,更沒有看到鄙視和不屑,她決定放棄自己了?
“顏,讓我用以後的日子來贖罪,好不好?”他咬牙問,硬是按下心底泛起的強烈痛苦和傷心。
“元皓,如果是我呢?如果換作是我欺騙和背叛了你,你會怎麼報複我?”她幽幽地問,心間閃過離別即至的蒼涼。
“你在胡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欺騙我,背叛我?”元皓猛烈地搖著頭,一把衝到喻顏麵前,緊抓著她消瘦的雙肩,眼中充滿了驚恐,“顏,你千萬不要做傻事。不要這樣,那會殺了我的。”
“你會不會在我殺了你之前,先殺了我呢?”她仰頭,用茫然的眸子望著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被他抓痛的雙肩。
“我會、我會,我會殺了那個該死的男人,我會殺了自己。不會的,你不會背叛我的,對不對?”他語無倫次,幾乎被她的話語激瘋。長久對她的患得患失,一下子全部爆發,仿佛看到她為了賭氣而放縱自己,而走入其他男人懷抱的一幕。他受不了,他真的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發生。那會讓他萬劫不複的!
他真傻,氣極的時候,竟然還不願傷害自己。可是,心,似乎已經為了他而傷痕累累。算了,她累了。
“元皓,對不起,我想今天有必要把一切跟你說清楚。”她垂下眸,娓娓道來,“其實我對你的幫助、激勵、親近,都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另一個人。”
她又開始編些子虛烏有的故事來糊弄自己了,他絕對不會上當,“你想說是紀澤脈?”
“不是,是賀仲翔。”眼始終低垂著,她不讓他懂到自己的心事,“他是我真正愛的人。我做任何事,都隻是為了能取悅他罷了。”
“包括和我上床?”他怪叫著,心,卻已經在滴血。她從未在白天對自己說過的“愛”卻這樣自然地用在了賀仲翔身上。這是任性、這是賭氣?她如果真的同賀仲翔之間有曖昧,她又怎麼會和自己保持著親密的關係?更何況,賀仲翔還是有家庭的男人。
“是的。”她抬眸,注視著他聽到自己每個詞每句話後的所有表情,“因為他顧忌名聲,因為他對妻子有虧欠,所以他即使感激我、愛著我,卻不願給個名分。所以我才選擇你,作為刺激他的籌碼。”眼見著他的表情由震驚到憤怒直到臉上血色一點點退去。她知道,她笑了起來,自己從來是個說謊話的高手,她執意要讓對方相信的事又怎麼會失敗呢。
“你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我?”他信了,深信不疑。這就是她從來不說愛自己的原因,這就是她始終對自己若即若離的原因,這就是她不因為紀小月的事而情緒激動的原因。自己,終究沒駐進她的心裏。
“因為紀小月,我發現你其實還是可以試著接受別人的。既然這樣,那我也就可以放心離開了。”這是實話。因為紀小月,她才痛苦地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愛自己。而自己,也不像想象中的那般隻是當他是個活抱枕。“離開?”他木訥地重複著這兩個字。五分鍾前,這還是兩個足以讓他激動到不能自已的詞,現在,不會了。嗬、嗬,他抑製不住地想笑出聲來。這麼長的一場美夢,能擁有她的美夢,一切都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黃粱一夢罷了。
“還要多謝你。仲翔已經和他太太離婚了,我們明天就會離開這裏。”喻顏定定注視著眼神已經渙散的人,胸口不禁一窒,險些說不出話來,“你如果願意,明天可以到浦東機場來送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