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是快樂的,夏成成拿到了畢業文憑,而高拓也忙碌地開始準備起了婚事,蕭和不知為什麼,更是起勁,時不時與高拓爭執著婚期。
“我看就這個月底吧!黃道吉日,好日子。”蕭和說。
“太趕了吧!下個月,等案子了結,比較好!”高拓猶豫著。
“案子?你結婚和案子有關係嗎?”
“也對!不過成成的婚紗要定做吧,還有家具得要新買,喜貼什麼的,都是要花時間的。還是下個月比較好!”
“不能下個月,萬一成成的肚子大了起來,那做新娘多不好看啊!”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高拓頓時跳了起來。夏成成則是吃驚地看著他們,聊得那麼起勁,竟不問問她這個當事人:“誰要結婚?誰答應你們要結婚了?”
高拓擁住她,有些緊張,“噓!別動怒,小心孩子。”
天哪!夏成成扶著額頭,這樣的高拓讓她簡直是難以忍受:“什麼孩子,我幾時答應要嫁給你了?”
“你忘了?”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隨後在她耳邊悄悄地嘀咕了一陣。這些話頓時讓夏成成羞得滿臉通紅,而那位蕭大律師竟湊過頭,豎著耳朵偷聽著,她不知道他聽到沒有,總之他的笑賊得可以。對此,她簡直無地自容,於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躲進房間裏,仍能聽到他們此起彼伏的爭執聲。
“明天!就明天!”高拓說。明天?虧他想得出來,明天是她的畢業典禮耶。神經病!
“明天太快了!就這個月底吧!瞧,就算懷了孩子也看不出來,對不對?”蕭和堅持著。
“好吧!就這個月底!”
——天哪!
第二天的畢業典禮也許是夏成成這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高拓自始至終陪著她,用他溫柔、寵溺的眼神注視著她。
離開學校後,她依然帶著難以克製的興奮。於是,高拓把她帶進了最好的酒店,點了她最愛吃的東西,在燭光中為她慶祝。接著她們又去跳舞、唱歌,她從不知道人生可以這樣放縱、享受。這一天,她真的好高興、好高興,可是她怎麼也沒料到家中正有一場災難在等待著她——
夜深了,高拓開著車子,她就在他的懷中沉沉地睡著,他用一隻手緊攬著她,時不時地轉頭吻吻她的臉。在他深深的愛意裏,她真想一輩子都不要醒來。車子停了,她迷迷糊糊地坐直身子,她聽到英雄的聲音,也知道高拓下車了,可她就是不想動,他很快繞了過來,幫她開了車門,彎下身子,抱起了她,她閉著眼睛,把頭深埋在他的懷中,任由他把她抱進屋裏。
“高拓,你怎麼才回來?成成怎麼了?”屋裏亮著燈,夏成成感到不適,便輕囈一聲,更用力地擠在他懷中,蕭和的聲音有點不安。
“沒什麼?睡著了——你?!”
屋裏還有個人,她很快感覺到了。
“俞小姐等了你好長時間了,是我讓她進來的。你們談談吧!把成成給我吧!”蕭和好心地說。俞小姐?是誰?她不認識,但隱隱地讓她不安,也許是受了蕭和感染,高拓後退一步,轉了個彎,往樓梯走去。於是,她便從他的臂彎中悄悄地探出腦袋。那是個和她年紀相當的女孩子,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圓圓的嘴,天哪!圓圓的她竟如此美麗、可愛。
高拓用腳踢開門,把她抱了進去,放到了床上,她慌忙閉上眼睛裝睡著。他好像很彷徨、也帶著和他們一樣的不安。輕輕地在她額頭吻了一下,他無奈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夏成成翻了個身,徹底醒了,不知為什麼,她下意識地很想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於是,她便悄悄地下了床,把門打開一條縫。
高拓的房間正對著樓梯口,所以樓下的一切,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高拓正在抽煙,神色很蕭瑟,蕭和坐在對麵,皺著眉,托著腮沉思。那女孩就坐在蕭和的身邊,抽噎著。她在哭?為什麼?
客廳裏很靜,他們都沉默著,久久,蕭和才轉頭對那女孩說:“你怎麼確信是高拓的,而不是你二表哥的?”
“是的是的,就是他的,我知道!”
室內又沉默了!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是高拓的,她一怔,想不透。什麼東西這麼重要?非弄清楚不可?
卻聽那女孩又哭喊著:“已經三個月了,我沒辦法去弄掉了!我也沒臉再去見二表哥了!”
三個月了?什麼東西?她又愣愣地思索著,本能感到心慌。
“聽說——”蕭和猶豫了一下才道:“為了子夜的事,你二表哥和你鬧翻了?”
那女孩有些吃驚,瞪圓了眼睛,隨後吸了吸漂亮的鼻子道:“這是兩回事,我們在談孩子的事。”“孩子”!她的心大大跳了一下,三個月?孩子?高拓的?她吃驚極了,怔怔站在那兒,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女孩又在說些什麼,她沒有聽清。蕭和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
“高拓,你想清楚!成成和孩子!你必須選擇——”他歎了口氣:“也許——這才是你一生中最大的抉擇,義父給你的——算什麼?!”
夏成成一步步往後退去,半晌後愣愣地關上門,什麼也不用聽了,什麼也不想聽了,什麼也不必要聽了。高拓!她的心震痛了!
那一夜,她幾乎一整夜都未睡,但隻要一閉上眼睛,母親那愁苦絕望的臉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那是何等辛苦和難堪的一生啊,她幾乎哭盡了她所有的淚水。當那女孩走了,蕭和也走了,接著高拓也出去了以後,她的腦子也清醒了。
第二天,她便選擇了離開,她清楚她的選擇。她自己是孤兒,所以她不希望高拓的孩子跟她一樣,成為一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說不定比自己還不如。而更加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沒有辦法接受她和高拓之間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當年母親死的時候,她已經向自己發誓了。那麼,現在就是她應該退出的時候了。
這一次,他們之間沒有猜疑、更沒有誤會,有的隻是無法逆轉的現實。沒有理由、沒有機會、更沒有空間可以讓她留下,她無法說服自己留下。
於是,她走了!
和往常一樣,她很平靜,高拓還沒有回來,蕭和也不在,這樣更好!當她抱著豪傑出門的時候,英雄依舊把她送出大門,但她想它是敏感的,它的眼裏有著懷疑、不安、有著千言萬語,隻是難以表達。計程車載著她們開了好長的一段路後,仍能看到它立在那裏,固執地不肯離開,直到它在她的視線中變成小黑點,漸漸地消失在視線裏。
夏成成趴著後窗玻璃,淚水流滿了她的臉。豪傑在她的懷裏不安地蠕動著,“喵嗚喵嗚”地叫個不停,大約它也是舍不得。
這一走,她想她這一生都不會再回來了吧!
其實,人生的事情有很多是很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