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韋諾語氣平和。於藍以為聽錯了,望了他一眼加以確定,“是的。”
“想不到千金小姐也會弄這個。”好像又帶些許譏諷了。
這人總是變得這樣快,於藍突然有些惱火,“喜歡……就想學,學了就會弄!”
“咦?蠻有個性的——”他嗤笑。
見他眼中又露出明顯的嘲弄,於藍垂下小臉收拾茶盞,不再說話。
韋諾盯了她一眼,慢慢踱至他身邊,惡作劇地在她耳邊一吹,低聲說,“韋家沒飯給你吃嗎?為什麼又瘦又蒼白?”
於藍向後一縮,搖了搖頭。
“陳叔不給你飯吃?”
“不不,陳叔沒有。”她嚇了一跳,可別連累了陳叔。
韋諾深沉地盯著她,半晌,才問:“究竟為什麼?”
“我,呃……我是和阿芬在減肥。”話一出口,她就覺得這借口糟透了。
“減肥?”韋諾狐疑地盯著她,然後挑了挑眉,“看來阿芬一點效果也沒有。”
“因為她……說我弄的點心好吃……”於藍有些想笑,卻又生生忍著。
韋諾牽了牽嘴角,“以後不要再減肥了,還有,平日工作時不要再穿短褲!”他瞄了瞄她潔白的小腿。
“啊……哦,知道了。”心下疑惑,自己穿的分明是中筒褲吧。
韋諾沒再開口,空氣顯得有點怪異,好一會後,於藍鼓起勇氣抬頭望著他:“我爸爸和……媽媽現在怎麼樣了——”未等他應聲,連忙又急急解釋,“我我……隻是想知道一下,沒什麼意思的……”
“就因為你沒什麼意思,所以不必告訴你。”韋諾淡淡應著。
“我,我隻是想知道一下——”於藍努力支撐著意誌,聲音有些走調了。
“我說過我會用正當手段對付他們。”聲調再度陰冷,還特意把“對付”二字加重了語氣,“趁未惹怒我之前,出去吧!”
這日傍晚,於藍正躬著身子在狗屋洗刷地板。一聲車鳴,大門處駛進一台白色的開蓬跑車,車上邁下三位身材高挑的英偉男子。於藍抬起頭自小窗向外望了一眼,又垂首默默工作。除了劉銳,其他二位都不認識。
正要離開之際,卻見阿芬一溜小跑過來,硬拉著她坐在狗屋前的小石階上聊天。
阿芬仰天歎了一大口氣,開始不停地說剛才那幾個帥哥帥得簡直離了譜啦,又說隻要他們一天不走,她就心癢癢的沒一晚睡好覺啦,然後又抱怨她阿芬怎麼就不是個大美女啦……於藍努力撐著眼皮,身子早已疲憊不堪……不自覺地就把頭倚在狗屋邊的小欄柵上,猛打瞌睡——
“喂,你有沒有聽人說話啊你——”
“嗯——”於藍模模糊糊地應著。
“哎,我阿芬也算得上是好女孩吧,為什麼就沒有好男人正眼看我一下呢。上次少爺的保鏢朋友來這兒住了幾天,淨盯著我看呢,哎,可惜他走時卻連屁也沒響一個。喂,要是我像你那麼美,幾下手勢就拐了個又有錢又英俊的男人嫁去了,那還像你啊,整天不聲不響地做個半死,簡直浪費父母給你的好胚子。”她噘著嘴不停地說。
身邊的人兒沒半點聲響,阿芬扭頭一看,於藍竟然睡著了……想要叫醒她時,又想著她還要弄好幾個人的宵夜,隻得把她的頭扶在自己肩上挨著。半小時後,阿芬輕輕拍醒她,一同回到廚房弄點心去了。
二樓陽台上,韋諾正燃著香煙,和劉銳站在黑暗中靜靜望著那個還有點搖晃的清瘦身影慢慢融入夜色。
“這是藍藍?怎麼瘦了這麼多啊,連走路都搖來晃去,老兄你玩體罰?”劉銳轉頭問他。
聽見劉銳的話,腦海清晰顯露那張蒼白無神的小臉,韋諾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煙,思緒逐漸明朗。
他沒有轉過身子,“事情辦得如何?”
“已經OK,等陳劍和方強洗過臉,一塊說吧。”
“嗯——”
阿芬今天周期來了,於藍早早催她休息。十點整。她捧了灌湯包和香草茶,先給韋妍送去一份。自從上次傷了腳後,韋妍對她的態度好像平和了一些。不過,有時於藍背過身子時,會感覺整個後背都被人瞪得直冒涼氣,於藍心慌慌地畏縮著,自然沒有勇氣去證實。
十一點,她捧著點心,緊張地向韋諾書房走去——將要麵對好幾個大個子男人呢,這讓她很有些害怕。
腳步停在書房,裏麵突然響起劉銳悅耳的聲音,“快啦,幾天後就能辦妥,到時看你怎麼謝我。”正要舉手敲門,裏麵又傳來一把冷淡的男音:“於誌成吃了這麼久的肥肉,大概膩了,幫他清清腸胃是好事。”
在討論爸爸的事?於藍的胸口一陣狂跳,也顧不上什麼禮貌了,就站在書房門前細聽起來——
“股市果真是製造混亂的溫床,一有風吹草動,散戶立即風聲鶴唳。”韋諾冷哼著說。
“LJ集團因為代理的罐頭肉涉嫌混進過量食用色素與生產商引起爭執,此事可大可小,直接關聯LJ的聲譽,一旦見報,股價大跌是正常反應,隻是沒人料到,事件的源頭竟然來自一個小市民的刻意喧鬧。”劉銳說。
“股價跌了二天,我們又泄露LJ集團有高層人事變動。股價再接跌勢,一發不可收拾。其實,如果它的品質優良,此次隻能算是空穴來風,後果不會這麼嚴重的,問題是罐頭肉的生產商根本就有問題,加之劉銳早就探知LJ董事長劉老的三個兒子為當董事會主席鬥得頭崩額裂。我們立即放風打壓股價,才會獲得空前的成功。”是另一名男子略顯刻板低沉的聲音。
“哎,老大你這一報複,倒害了不少散戶……對了,於誌成早幾天瘋了似的四處尋找許應龍,姓許的不但不見他,還一聲不響地去了瑞士,LJ股狂跌第五天,蘇玉群因為緊張過度心髒病發作進了醫院。”是劉銳。
“那女人是死有餘辜!”韋諾冷笑兩聲,“當初於誌成想以於藍利誘許應龍時,LJ股是黑馬。在我們精心布置下,黑馬也會變成跛馬!總之,這次我就是要他完全翻不了身!要他擁著蘇玉群淒風苦雨地過完這一輩子!”
陰沉的語調如利器般直刺於藍內心,劇烈顫抖的手再也承受不住絲毫重量,“砰”的一聲,手中的杯盞全數滑落!
門突然打開,一個高大而敏捷的身軀站在門前,聲線不高卻冷酷異常地喝:“誰,在幹什麼!”
於藍的臉蒼白得擰不出半點血色,絕望的眼神越過齊站在門前的幾個男人的軀體,停留在書桌前的韋諾的臉上。
“你……說過不使詭計的!你說,說過會用……正當的手段!為什麼……言而無信!為……為什麼——”嬌小的軀體不停顫抖,淚水如決堤般洶湧流瀉,沿著失血的臉孔,愴然滾落在屬於韋家的天地——
“咦,藍藍?別哭別哭,這世道冤有頭債有主的,因果輪常嘛——噓,哭成這樣,看得我心都碎了!”劉銳嘖嘖歎息,回身在茶幾上拉了一張紙巾,向於藍遞去。
那個首先拉開門的男人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隨即緩緩坐回原處。另一個留著衝天短發的酷男瞟了瞟她,依然若無其事地返回椅子上繼續按動手提電腦。
“於誌成起家的錢本來就是我韋家的,如果沒有那二百萬,他們夫妻二人能有這二十年風流快活的日子?我隻是拿回我應得的東西。”韋諾盯著被哀傷淹沒的小臉,眼睛略略眯起,掩蓋了所有變幻莫測的表情。
“你放過……他們吧,我,我爸爸年紀大了,媽媽心髒不好……我,我可以不再上學,一直留在這裏工作好不好,我求你放過他們,放過他們——”淚水流個不停,嘴裏不斷喃喃乞求……意識似乎逐漸混沌。
“藍藍,現在收手,太遲了……”劉銳不忍,卻又不知怎麼勸才好。
半晌,韋諾突然站起身子,一拳打在桌上,“除非我能忘記母親是被活活氣死的!除非我能忘記妹妹坐了十五年的輪椅——”狂恕的話語接連不斷,“要我原諒他們?你算是什麼?你憑什麼這樣要求?在我眼中,蘇玉群是一個十足的淫婦!既然你是她生的,自然不會比她高級多少!”
暴戾殘酷的氣息,鐵石心腸的臉孔,殘酷如判刑般的話語,刺得於藍整個人蹲在地上,雙目的焦距緩緩散開,神誌有點飄忽恍然,一顆心虛虛懸浮著,居然不覺得痛。
搖晃著爬起來收拾地上破碎的殘骸——玻璃刺在手上,劃出細小的口子。於藍像沒有知覺……一會後,她靜靜地離開。灰色的地氈上遺留了一灘濕濡的新痕,顯得十分礙眼。
屋裏的男人都沒有作聲,陳劍用陰鷙的眼神盯了韋諾一眼,“希望她在你心中,果真是這麼下賤。”然後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