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多年,她回來了。
他是否念念不忘?
警察局。
拘留室的門轉動了,一位年輕俊秀的男士走進來,拍了拍喬戩的肩膀,“沒事了,你和惟眉同學先回學校吧!”
“餘老師。”杜惟眉站了起來,咋舌道,“那個……學校會介入嗎?”
餘涯——
也就是學校傳說和厲芷欣關係曖昧的緋聞老師,朝她頷首,“放心,我已做擔保,那些小混混是咎由自取,警察按正當防衛處理此事,不會牽涉學校。”
“嗯。”他的一番話安撫了杜惟眉,不禁鬆口氣,“幸好老師在附近,不然畢業前要是為他們而被學校扣了畢業證,那可慘了。”
“不會,別擔心。”餘涯溫文一笑,幽深的眼眸盯著一語不發的喬戩,“你的傷要不要到醫院看看?”
喬戩避開他的接觸,淡淡道:“老師,今天的事你要負大部分責任。”
杜惟眉悄悄一拉他的汗衫,示意打住。
不過,喬戩似乎沒感覺,繼續說:“厲芷欣喝醉酒在餐廳裏叫的是您的名字,如果不是喝醉也不會亂跑,不亂跑就不會發生我們的鬥毆,老師認為不該負責嗎?”
餘涯的眼中滑過一抹傷色,低低歎息:“是,你說的沒錯,這件事責任在我,連累到你們真是抱歉。”說著,竟朝他們一欠身!
喬戩沒料到他會這樣做,也有些倉皇,揮手道:“老師,你不用對我們道歉!真正該需要解釋的是她——”這個她,是誰大家很清楚,厲芷欣完全是為了和餘涯賭氣才會跑到餐廳裏麵喝酒——
有一種默契,在男人之間互相流動,不需言語,隻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領悟。
餘涯讚賞地伸出大掌,“喬戩,你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的,今天謝謝你——”與他擦肩而過,低聲耳語:“謝謝你,代我保護她。”
“送她回去是你的責任了。”喬戩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同時,也在餘涯的臉上看到一種叫做“勇氣”的東西,那是即使付出所有也要突破萬難的力量。喬戩釋然地勾起嘴角的笑痕,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手心傳遞的熱源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承諾。
從警察局離開,杜惟眉就沒有說話。
除了必要,喬戩也是不個愛搭閑訕的人,所以,他們走了很久都在沉默中度過。到一家鬆果屋的店跟前,他停下腳步,到裏麵買了兩個燒賣,遞給她一個。
杜惟眉抬眼,“什麼?”
“吃啊,你不餓?”她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吧!
“我不喜歡吃燒賣。”她搖搖頭,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回宿舍泡麵好了。”
“泡麵一點營養都沒有,不如吃這個。”他執意遞給她。
杜惟眉被那雙眼眸看著,心頭一熱,不知不覺接了過來,勉強咬幾口,僵住了,實在是不習慣南方的點心。
喬戩溫和地說:“再多吃些,真的吃不了我再替你吃。”
替她吃?
杜惟眉的臉驀然變紅,嗔道:“你胡說什麼?誰要你代我吃?”
“不吃扔了是浪費。”他不以為然,在露天廣場找了一處石階,“休息會兒,坐吧!”
白天的悶熱褪去,陣陣夏日的微風襲來,吹拂過每一寸肌膚,說不出的舒服。
杜惟眉坐下來,雙手敲打著膝蓋以下的部位,不禁眉皺了起來。人的精神一旦鬆弛,緊繃的肌肉就會酸痛不堪。“你的腿……還好吧?”喬戩敏銳地察覺了她的異樣,他還記得上午時,她的腿腳尚且僵硬。
“嗯。”杜惟眉隨意拍了兩下,從衣兜裏取出一塊幹淨的方巾,目光轉向他,“你還是管管自己吧,嘴角的血還沒幹呢。”見他沒接過去,索性伸手替他擦幹淨。
喬戩的臉也是微微一紅,動都不敢動彈,靜靜地等她收回手,皮膚還在品味著那指尖的溫柔觸感。從小到大,除了母親之外,沒有女子和他這麼親昵的接觸,而這感覺又和母親截然不同,酥酥麻麻,帶著一股奇異的電流在體內不斷流竄。
“你看什麼?”杜惟眉也意識到自己的逾矩,慌忙別開眼。
“沒……沒什麼。”喬戩呆呆地應道,手握的燒賣快要揉碎了,“隻是……沒想到你那麼……會打架。”
“哦。”杜惟眉麵紅耳赤地盯著腳尖,喃喃辯解:“那不是我……不,我是說那個不是我的本色……也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個人被你打在地上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與其說對我‘刮目相看’,倒還不如說你厲害!我沒看出,你一個人打三個人還能占上風!”是真的,那會兒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眼神犀利而尖銳,出手沉穩而強勁,幾乎不留任何和餘地!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絕對不信打架的是他們那個嚴肅的班長。
喬戩苦笑著搖搖頭,“我一向覺得‘大智若愚,大勇若怯’,訴諸武力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不過——麵對的是小混混,有時拳頭就是道理。”吃完最後一口燒賣拍拍手,“事實上,我也不是什麼爛好人,隻是小時候打架得到了太多教訓,所以才盡量克製。”
杜惟眉訝然,“第一次聽你說你以前的事呢……”
“我說過,開學第一天競選班長的那會兒我就說過。”喬戩淡淡地一抿唇,“顯然,你當時沒有認真當一個聽眾。”麵對指責,杜惟眉無話可說。
的確,開學第一天她趴在教室呼呼大睡,哪裏會聽到誰說了什麼呢?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他們就畢業了,四年的歲月轉瞬即逝——滿天星鬥,熠熠閃爍,一如四年之前的它們,隻是人的心境早已不同。
“喬戩,不考研的話,你將來有什麼打算?”她想知道,他不考研的話會不會一下子消失了……會不會不再出現?喬戩沉思了一會兒,鄭重地回答:“找工作吧——如果M公司今年在顧盼華風招聘的待遇符合我的選擇,雙方同意的話,那就定了。”
“也就是說你會留在這個城市?”她倏地站起身。
喬戩左右看看被他們驚動的人,尷尬地拉她坐下,“你那麼激動做什麼?我是說如果順利的話那就留下來。”頓了頓,專注地問:“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
“下午那會兒不是說了?我會繼續接受餐廳的‘懲罰’做雜工!”她吐吐舌頭,“學生證都壓在那裏了,想反悔都不成了。”
“你啊……”喬戩無奈地歎息,“明明有機會卻放棄,讓人又生氣又失望。”
“我不去,你會很生氣?失望?”她眨眨眼,幾乎屏息以對。
“對,我不能去已是定局,但是你明明有機會為什麼不去?”他雙手反交在腦後,仰望著漫無邊際的星空,若有所思。遠遠的,霓虹燈的光線映在他年輕的臉龐上,勾勒出杜惟眉心中那越發分明的輪廓。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我僅僅說在餐館打工賠人家錢,沒說不參加複試啊。”
“你是說——”他的眼眸一亮。
“邊涮盤子邊複習嘍!”她定定神,勾出一抹笑,“隻是玩的時間少些,不過,帶著你那份遺憾我會努力去的啦!”
“嗯,你很聰明,我相信會成功的。”他誠心地說,目光溫柔。
被一個偷偷注意的人認真地看著,杜惟眉變得手足無措,口不擇言,“給你都給你啦,我都說我不吃燒賣,你不聽——”
“好好好,你不吃……我吃行了嗎?”沉默了一會兒,男生悶悶地問:“那你到底想吃什麼?燒賣裏的肉都被咬光了……”
“喬戩!那裏麵本來就沒有多少肉!”
你一句我一句,嬉鬧聲在都市漆黑的天空徘徊,久久不散。
好美的夜!
那是離畢業前夕沒幾天的事。
然而,有些事就在短短一天內發生,並且改變了很多人的一生。
杜惟眉一早就被喬戩從宿舍裏叫出來,刺眼的光曬得每個人都睜不開眼,十分難受。一頭長發尚且來不及整理就被拽到車上——別懷疑——那是汽車,杜惟眉天生的死敵,人類發達的交通工具——汽車。
“你……你還好吧?”上車坐了一小會兒,喬戩看她麵無血色,緊緊咬著嘴唇,也不禁擔憂起來。
杜惟眉不敢張嘴,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吐出來,隻好搖頭示意。
“我不知道你暈車。”望著她痛苦不堪的模樣,他也局促不安,“但是,除了坐車也沒有別的辦法能盡快趕到機場。”
“我嗚——”剛想說話來分辯,胃裏一陣翻騰,她趕忙右手捂嘴,擺擺左手,那意思就是——還能撐下去!
“師傅,您開車穩一點好嗎?”喬戩見車子不斷急刹車,不得不一隻胳膊固定住她隨著車子顛簸的身體,一隻手緊緊握住她冰涼的左手,拇指食指用力掐住虎口,那是他聽老人們講的方法,,說是對昏眩的人都很管作用的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