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1 / 3)

競選風雲(燕然)

楔子

“科恩先生,對於《新報》所報道的您與布魯克女士的關係您做何解釋?”

“布魯克女士是否真的因您而墮胎?”

“您是否真如報道所言是個徹頭徹尾的花花公子?”

鎂光燈不停閃爍,讓人難以睜開眼睛。嘈雜的人聲伴隨著記者尖刻地提問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無法應對。保鏢、工作人員、助理、還有警察,亂哄哄的一群人把他擠在中間,有些透不過氣來。不過十米的台階今日變得十分崎嶇,應該說競選的道路本就非常崎嶇。才正式角逐兩個月,卻已是他生命中最難挨的兩個月。更正,這也隻是個開始,還有四個月的刑期。無論結果為何,現在他隻希望盡快結束這場鬧劇,他受夠了!

終於他鑽進了汽車,隔音的玻璃把一切擋在了外麵。汽車緩緩駛離這個是非之地,記者仍如趕不走的蒼蠅一樣追趕著汽車。不同膚色、不同年齡的男男女女,臉幾乎貼在了玻璃上,嘴巴仍不停地張合著,讓他有種看默片的感覺。荒謬!他的施政綱領、政治主張沒人關注,反倒是年少時的一段荒唐歲月讓媒體鍥而不舍,就連最正統的新聞網也未能免俗。一場備受矚目的州長選舉已然蛻變成了一部大眾娛樂片,兩個主角也成了小醜,千方百計地取悅觀眾,隻為了一張選票。這就是他所追求的嗎?即便真的當選了,他又能改變什麼呢?

“伯納特先生,可不可以親吻一下您的夫人!”攝影師的鏡頭對著被訪者快速地摁著快門,以期拍出更能把握州長夫婦神韻的經典照片。

羅伊·伯納特優雅地俯下頭,與妻子微揚的紅唇相接。脈脈含情的眼神一時間又謀殺了無數膠片。

“伯納特夫人,明天就是你的生日。請問您的丈夫會送您什麼禮物?”記者不失時機地見縫插針。

雖已年過四十,但梅蘭妮·伯納特依然風姿綽約。沒有鬆弛的肌膚,浮凸有致的身材,披肩的褐發,再經過化妝師的巧手,豔光四射得令人不自覺為她虛減十歲。

眼波流轉,櫻唇微啟,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笑容,“羅伊在為競選而奔走,無暇分身為我精挑細選。而我們都是寧缺勿濫的人,所以隻怕我的生日禮物會壓後到聖誕節吧!到時聖誕禮物與生日禮物合二為一,豈不是又省力又經濟!”說罷又向丈夫投過去一個幽怨的眼神。

在場的人開始大笑,這就是伯納特夫人。美麗、高雅、自信、風趣,幾乎是中年女性的楷模。也正是由於她的助選,當年為羅伊·伯納特爭取到了百分之六十中年選民的支持率,而哪一個社會不是由這些人在支撐!這也就無怪乎一些傳媒直接把梅蘭妮稱為副州長了!

在眾人的笑聲中,羅伊又垂下頭。嗓音益發低沉而迷人,似乎壓低了聲音,但通過麥克風,卻清晰地傳入了聽眾的耳中,“請原諒你丈夫的吝嗇,聖誕老人隻會送你一個禮物。那就是依舊是戴得穩穩的州長夫人的頭銜,希望你喜歡!”

歡呼聲四起,還夾雜著口哨聲,會場也隨之沸騰。

“對於這兩天傳得滿城風雨的科恩先生大學時期的糜爛生活,您做何評價?”待喧囂稍稍平息,又一個記者問。

羅伊·伯納特微擰了一下眉心,“在這件事上,我希望公眾不要太過於苛責於他。畢竟每一個人都曾年少輕狂,無法避免地會做一些糊塗事。而我是幸運的,在我沒有荒唐以前遇見了我的妻子。好女人是一個學校,她讓我懂得了什麼是愛。愛人及被愛,為此我會用我的一生來感謝她。我也希望科恩早日明白這個道理,找到他生命中的另一半,這樣他才是完整的男人!我們祝福他!”

“令人作嘔!”關了電視,不再讓那對虛情假意的夫婦汙染視線。拉爾夫·科恩把遙控器擲在了一邊,“這就是我的對手,虛偽、無能、卑劣、陰險,我真的也要如此墮落才能擊敗他嗎?這就是我所要的嗎?”

“你為政客下了一個完整的定義!”戴恩·格蘭特心有戚戚焉地拍拍他的肩,“你所處的位置和你的手段成反比。你的心理準備實在不夠充分!政治世家出身的你應該對這些司空見慣了呀?”

“見慣與親身經曆是不同!”拉爾夫煩躁地抓抓頭發。

“你想退縮了?”戴恩不無擔憂地看著他。

“笑話!”拉爾夫從沙發上跳起,長手長腳的挺拔身材讓戴恩更顯矮胖,“不到最後一秒,比賽就沒有結束。科恩家族不會出現逃兵的!如果他拿我那段往事大做文章,或許我們也該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我壓根不相信他真的是如此清白,因為沒有比他們更貌合神離的夫妻了!馬上派人調查,就算是捕風捉影也要讓他焦頭爛額一回!”

“我已經讓人在進行了!”

“啪!”一個耳光在一張吹彈可破的粉頰上留下了五個指印,“小狐狸精,你敢勾引我老公!”三十多歲衣飾華貴的豔麗女人氣勢洶洶。

原來猙獰的表情會讓人變得如此醜陋。她要引以為誡,不讓自己的美麗遭到這樣嚴重的破壞。

橫波總結了一下心得後,才拂開粘在臉上的青絲,居然輕輕地笑了,“沈太太,看來令郎要另請外語家教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滾!給我滾出去!”手指直指著大門。

“好!”橫波點頭,還是不見任何被冠以狐狸精的女人應有的灰溜溜,也看不到一絲因挨了一個耳光所表現出的羞憤。她仍是那一貫的平靜,“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理由就單方麵的解除勞動合同。你要付我三個月的違約金……”

“你休想!終於露出你的貪財嘴臉了!你一毛錢也拿不到。你這個婊子、小娼婦。趕快滾!”更加暴跳如雷。

“我還沒說完呢!”依橫波的修養自是不會隨意打斷別人的話,所以她耐心地聽完又一輪毀謗,“外加三個月因你動手而給我造成的精神及肉體上的傷害。三個月又加三個月,就是六個月的工資!”慢條斯理的話語又配上煞有介事的數手指,簡直要把人氣得血管迸裂。

“你到底要不要臉,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哪家有爹生沒娘教的?”技不如人的女人依然是汙言穢語的劈頭蓋臉。

“看來你是不打算付我解雇費了?”橫波平靜的神色有了一絲冷凝,“那就不強人所難了!我去問沈先生拿好了!我想他一定樂意付我這一點小錢!”那一定就不是小錢了,乘以十倍或百倍,隻是代價是不同的。

“你敢!”沈太太的外強中幹已暴露無疑,“你敢去找他,我饒不了你!”

“不找他可以。但請付我半年的工資。”橫波盯著那張氣急敗壞的臉。

“你這個……”又要開罵。

“住口!”橫波不想再讓她的罵人大全汙染自己的聽覺,“你敢再罵一個字,我就做實了給你看。到時哭的人一定是你!”美目中射出少有的寒光,讓剛剛還盛氣淩人的女人立刻矮了半截,“三千塊就可以打發掉一個自認為的敵人,你該偷笑!”

“我……我給!”

“四妮,在這兒!”小妹的大嗓門即使是在人聲嘈雜的飯堂也不會被淹沒。

“你的,今天的菜花炒得不錯!英國文學的老夫子又拖堂了?”大姐把飯盒推到橫波的麵前。

“嗯!”正是秋老虎的天氣,柳橫波坐定先是擦了擦汗,原本白嫩的肌膚變成了粉紅色。像熟透了的水蜜桃,讓人有咬上一口的衝動。

有人正在大流口水,不過不是對她,畢竟看了三年多少有些免疫力了!“哇!太帥了!好酷哦!秀色可餐,秀色可餐!”二丫猛地扒了幾口飯,指著飯堂前方的屏幕,口齒含糊不清。

幾個人也抬頭看向離她們餐桌很近的電視屏幕,電視上並排著兩個西方的男子照片。

“作為B國人口最多經濟也最發達的D州曆來是兩黨的兵家必爭之地,每一屆州長選舉的被關注程度不亞於總統大選。四年前的選舉,自由黨敗北,四年之後,他們為了一雪前恥推舉了素有“政治金童”美譽的拉爾夫·科恩與現任州長羅伊·伯納特對決。

作為政壇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拉爾夫·科恩和羅伊·伯納特一樣出身政治世家,曾經擔任過跨國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短短的幾年內力挽狂瀾,把一個瀕於破產的公司重新拉回世界五百強,創造了業界的神話。這段經曆讓他幾乎沒有什麼難度的當上了F市的市長,沒有辜負市民的期望,在市長四年的任期內,拉爾夫·科恩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同時大力開發旅遊項目,廣開財路,而且親自上鏡為F市做廣告,成了家喻戶曉的明星。

而他的對手現任州長羅伊·伯納特的優勢也是不言而喻的。在任職期間運用鐵腕打擊犯罪,整頓治安,還市民一個安全的環境,也可以說是政績卓著。但他在任期間的失業率和通貨膨脹依舊居高不下卻也是不爭的事實。這也是自由黨為何派從政時間尚短的拉爾夫·科恩挑此大梁的原因。

眾所周知,在曆屆的B國總統中曾經做過D州州長的竟有四分之一之多,這個位子幾乎成了總統的搖籃。而今年這場選舉的兩個競爭對手背景相似,各自的家族都有著極好的政治人脈。不出意外的話,可以肯定二人將是下一屆總統的候選人。所以也有人將這次競選稱之為總統的預選。雖然那是很遙遠的事了。但誰也不能否認這將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

“真是不負‘金童’的美譽,真的很帥!那個拉爾夫·科恩。”小妹也頻頻點頭。

“我看倒是那個叫羅伊·伯納特的更儒雅斯文!”三妞是持不同政見者。

“人家是在選州長,又不是選美!”大姐伸出手敲敲了二人的頭,“吃你們的飯!”

幾個人大笑,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沒有人認為B國的州長選舉會跟她們幾個年輕的中國女大學生扯上任何的關係,橫波也是這麼想的。

因為政治離她們很遠,更不要說別國的政治了。她們現在更關心的是學業,畢業後的出路,還有就是她們的愛情,但橫波除外。

“喂!真的不看一下?”看著情書就這樣被丟進了垃圾桶,三妞一個勁地搖頭歎氣。寫情書的可是她的偶像呢!“為什麼你就不給周大會長一個機會呢?”

“就是!看在人家追你三年的分上,讓他修滿愛情的學分吧!”大姐也湊了上來,“可憐見的!”

“請問這門學分是選修課還是必修課?有必要浪費我學習和打工的時間嗎?”一個果核又準確無誤地從上鋪射向垃圾桶給那封情書做伴。床鋪上的橫波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翻看她的莎士比亞英文原著。

小妹仰頭望著她,又一次感歎造物主的神奇,怎麼會把所有美的東西都加注在一個人的身上。如果女孩子能夠擁有一個模特般的身材和無論怎樣曬都白皙水嫩的肌膚就已經要感謝上蒼了。但他們的校花——柳橫波小姐還擁有如同兩泓秋水般的大眼,長而卷曲的睫毛可以疊牙簽,高挺的鼻子是歐美人才能有的,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嘴唇,很有型,但總是很蒼白,卻從不肯擦唇膏。

想想也對,這樣的美麗已經令男生為之屏息了,如果再刻意的修飾隻怕會造成大麵積昏厥吧!

“看夠了吧?”橫波把目光從書本上移開,看著又在盯著她看的小妹,“看夠就馬上回你的床去睡覺。”

“四妮!”小妹不但沒有離開,反而爬上了她的床,“你畢業了有何打算?你成績這麼好不繼續深造太可惜了!”

屋裏其他人也都停下活動,等著橫波的回答。

“我當然是希望能夠繼續念下去了!”橫波把書放下,輕輕甩了一下長發。一聲歎息逸出嘴角。“我真的不想太早踏入社會,原因你們也知道。其實我很想出國念書,咱們念的是英語專業,為了適應越來越激烈的競爭,最好是能夠有一門專業知識傍身才不會很快被淘汰。但我又沒有那個經濟實力,而且我還要一點點地償還我媽生前所欠下的醫療費。

雖然人家說不必還了,可我知道不能。所以退而求其次我想上研究所,係上的老師說大約可以保送我讀碩士。這就是我下一步的打算了。”

“但去你媽媽的母校讀書不是你的夢想嗎?何況你不是說你的莎麗阿姨也一直想你去那邊嗎?”三妞躺在自己的床上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