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一切和前天女兒所在的那所醫院沒什麼兩樣,都是雪白的牆壁,刺鼻的藥水,穿梭的醫護,還有心電圖的聲音。但不同的是醫院附近已經聚集了大批的記者,在關注他的病情吧!寫吧!報道吧!即使是把我寫得病入膏肓也沒關係。伯納特在心裏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任事態朝最壞的一麵發展,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梅蘭妮風塵仆仆地趕到了!但頭發依然一絲不亂,寶藍色的套裝也十分得體,就連臉上的妝也沒一點脫落。伯納特夫人從來都是整齊優雅的典範。羅伊在心中暗自冷笑。
“你感覺好一點了嗎?”梅蘭妮走上前親吻他的唇,“一看見電視中你病倒了,我馬上就趕過來了!”
“我沒什麼事了!”羅伊很平靜。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你隻是輕微的心髒病,是不是太操勞了?”梅蘭妮坐在了他的身邊,體貼地為他拍鬆枕頭。
“醫生說是藥物的副作用所致!我誤服了一種會誘發心髒病的治頭痛的藥!”伯納特如是解釋著。
“是這樣!我還以為你的心髒病加重了呢!不過這對你的競選十分不利!醫院外麵聚集了許多的記者,在猜測你的病情,如果可以你應該盡快出院,以健康的形象出現在公眾的麵前,來消除這件事的影響!”
“你指的是現在嗎?你是想讓我現在就出去麵對大批的媒體記者嗎?”伯納特口氣冷冷的。
梅蘭妮愣了一下,“你明白我不是不關心你的身體狀況,但大選在即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當然我們還是會詢問醫生的意見的!羅伊,我是愛你的!”
伯納特的嘴角依然是冷笑,“或許你更愛你自己!”
梅蘭妮轉頭看著他,“羅伊!你怎麼了?我不明白!”
“你不該把你的野心加諸在我這樣一個沒有野心的男人身上。因為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比權力更重要的事情!”伯納特停頓了一下。
“比如!”梅蘭妮的神色嚴肅了。
“親情!父女親情!你應該明白了吧!”伯納特嘲弄地看著她,“勝過了夫妻之情!”
“你知道了!”梅蘭妮站在床邊,保養極好卻不知該放在何處的雙手顯示出她內心的慌亂,“可是她居然甘願成為科恩的棋子,她已經不配做你的女兒了!”
“配與不配不是由你來判斷的!我隻知道你差點謀殺了我的女兒,她現在還躺在病床上,才脫離了危險!”伯納特沒有憤怒,對於梅蘭妮他已經不會憤怒了,隻有漠然和失望。
“所以,你故意上演了這場戲,把州長的寶座拱手讓給科恩了!也是對我的一種報複!”
“報複?”伯納特搖頭,“我隻是做我想做的,應該做的。無關乎報複!”
“因為報複也是一種感情的宣泄方式,而你對我卻已經沒有一絲的感覺,無論愛或者恨,在你的眼裏我是個隱形人!”梅蘭妮褐色的眼睛中掠過一絲傷痛。
“因為我的感情在我做出那個錯誤決定時就已經死了。”伯納特忽視她受傷的樣子,因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員,而且他也沒有興趣去深究到底哪一張臉是她真正的臉。
“二十二年的時光,無論我怎樣做也無法抓緊你的心嗎?”梅蘭妮站到了窗邊,望著窗外的枯草。已經不習慣在他麵前露出軟弱的一麵了。
“我的心也早已經隨含英離去而離去!”
“原來如此!”她的聲音近似耳語,“你知道我為何竭力地幫你在政途上一步一步往上走嗎?甚至是不惜去犯罪,去暗殺你的女兒!你認為我真的很熱衷於權利的爭奪嗎?完全不是,那是因為政客是這世上最虛偽的人。我們要不停地在公眾的麵前亮相,你總會在人前,也隻有在人前你才會展現你的溫柔與體貼,雖然明白那是一種假象,但對我來說也非常珍貴!”
“梅蘭妮!太多的謊言!喊了太多次‘狼來了!’是不會有人再相信的。連懷孕這種謊言你都可以編造,還有什麼是你不能編造的?”伯納特早已經有了免疫能力,再也不會被打動了,也不再有一絲憐憫了。
“為了懲罰我的謊言,你去做了節育手術,讓我永遠喪失做母親的資格。即使你也是那樣渴望做父親。”窗外的景色開始變得模糊了,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水霧。“但你依然做了父親,有一個那樣美麗的女兒!而我一無所有,孑然一身!你不是報複的報複是如此成功,我以為我贏了二十二年前的戰爭,其實我輸得很慘。”
“本可以三個人全贏,但你把它變成了三個人全輸的結果。含英在無盡的相思中孤苦地死去,而我成了行屍走肉,你呢?你幸福嗎?一個對你完全漠視的丈夫,你所要的就是這個嗎?”
“我一直在等待你的愛,我在等待你在某一天發現最愛你的人其實就在你的身邊!”她的聲音有些嘶啞。
“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伯納特輕輕用中文吟誦著,又轉回英文,“或許你是最愛我的人,但你問過我的感受嗎?問過我是否也是最愛你的人,這不是一種自私嗎?”
“但是你也曾經是愛我的!我永遠都記得在我十七歲的成人舞會上,是你牽著害羞的我跳我人生中的第一支舞,讓我成為舞會上被所有女孩子嫉妒和羨慕的對象,也讓我變得自信。我們曾經是那樣相愛,但你為何要背叛我?背叛了我們在神壇莊嚴許下的誓言?”
“你居然還在問我這個問題!”伯納特幾乎要笑了,“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沒有對你的獨占欲和猜疑心反省。我無話可說。”
“那是因為我愛你……”
“閉嘴!我聽夠了!不要以愛的名義,你的愛令人窒息。”伯納特冷冷地打斷她的話,“一切都結束了!”
“你什麼意思?”
“我會輸掉這場競選,你已經無法挽回了。之後我也會結束我的政治生涯。所以也就沒有任何必要再繼續這場表演了!”其實一開始他就是執著一種隱隱的非暴力不合作態度,在他的內心從未強烈地渴望過那個位置。隻是感情親情的真空需要權利來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