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不是曾雨柔,你看,這是我在玉瑛耳後點的朱砂記。”遠遠飄來的似乎是菊兒的聲音。
“一塊記並不能代表什麼,你怎麼知道玉瑛沒在曾雨柔的耳後也點上這麼一塊記?別忘了她們兩個最喜歡換裝來騙人。”是楊帆在唱反調。
“這信……”虎子哥似乎拿著什麼東西。
“信確實是曾雨柔的筆跡,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麼,曾雨柔擺了個迷魂陣。她將玉瑛騙去,交給藤本剛,然後自己假冒玉瑛留在家裏。”白雲的聲音異常陰冷,“而且我相信我和玉瑛之間是心意相通的。”那樣哀傷的聲音,讓她不免心痛,真想伸手勾住他的頸子拍撫他,可是手好沉。
“有道理,這樣如果咱們沒事,她就是玉瑛,可以和白雲生活在一起;如果咱們有什麼三長兩短,那麼她就是曾雨柔,繼續過她的日子。好計,一石二鳥,怎麼她也不吃虧。”
哼,臭楊帆,誰像你那麼奸詐。
所有的聲音漸漸遠去,我又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黑慘慘的夜,看不見月,星星顯得格外的亮眼。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夾著濃濃的煙霧,將一切都遮掩起來。
這是哪兒?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這是哪兒?”他大吼,沒人回答,隱隱約約的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那麼幽怨,那麼哀傷,他的心一下子揪得緊緊的,那酸酸楚楚的憐愛一下子漲滿了,滿得幾乎要從心裏溢出來。
一陣強風吹過,吹散了雲霧,耳邊是嗖嗖的風聲,身後是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喊殺聲。
“快。”他揚鞭催動胯下的戰馬,那幽怨的眼神又飄過來,那眼神中有著濃濃的——那是愛,是恨,還是掙紮?
他已來不及去想,現在最重要的是甩開身後的追兵,那他和她就安全了。他輕輕地拍了拍那強壯的馬的脖頸,懷中那軟軟的身體隨他的動作前傾,幾乎壓在馬的脖子上。他忙將她拉回,將她的手牽到自己身後,讓她抱牢他的腰。“不妨事的,這是天下最快最好的馬,我們一定可以逃出去的。”他拍撫著她的背,輕聲安慰,“如果我死了,他們是不會傷害你的,但是,我死也不會離開你。”他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她越過他的肩膀向後看去,身後的空氣湧動著,她突然身體一僵。
“怎麼了?”他來不及反應,她猛地一推,他身體一斜,本能地雙腿夾緊了馬腹。
那馬人立而起,一聲嘶鳴,耳邊是金屬穿破空氣的尖銳聲音。
“撲!”他猛地睜大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什麼東西熱熱的,濺在他身上,臉上,有幾滴濺進他張大的口中。有點兒腥,有點兒甜。他心口一下子劇痛,疼得他使不出半分力氣。
眼前終於亮了,卻見她一點一點地向後倒,那烏黑的發絲散亂在風中,隨著她飛下。時間變得緩慢了,世間的一切都停止了。隻是她慢慢地向後倒,那烏黑的發一絲絲飄下。那幽怨而掙紮的眼神離他越來越遠。
“不!”他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將世間的一切都定住了。身後的追兵停住了,連那身後的火光似乎也停住了。隻有她慢慢地向後倒下,那烏黑的發飄下,心口湧出殷紅的血。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他仰天嘶吼,他的手終於抓住了她的衣袖,輕輕地將她攏進懷中,試圖用手按壓住那傷口。
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都明白了。
“為什麼不讓他們殺了我?”他的聲音暗啞。
一切都明白了。
“殺了我你就可以為你父親報仇,你就可以回去了,可以去做你的女王,可以……”。
“我不知道,我想我還是不能不愛你。”她困難地笑了一下,口中湧出鮮血。
“不要,不要說了。”他按住她的口,無所謂了,一切都無所謂了,隻要他還有她,隻要他還有她,“求你不要說了,你在流血。”
她輕輕地推開他按壓在她口上的手,她的手涼涼的、濕濕的、粘粘的,“告訴我,最初相遇的時候你真的失去記憶了嗎?”
“那時我真的不記得自己是誰,是真的。”大滴大滴的淚從他裂開的眼眶中滲出,粉紅色的,滴在她臉上,濺成一朵朵美麗的小花,“是真的,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從沒騙過你。”
那眼中的幽怨沒有了,“可是我騙了你,你怪我嗎?”
“我怪你,我怪你。所以你千萬不可以死,我還要你賠償我呢。”
她困難地扯動嘴角,眼中一片安詳,“下輩子吧,下輩子再來找我。”她的聲音低下去。他貼近她的嘴邊才聽見,“幸好,沒射中臉呢,不然下輩子你就認不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