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後,丁戈便沒有再與杜微見過麵,因為沒有刻意去找她,所以狹路相逢的機會更是為零。
隻不過,她沒有想到,那天的見麵,居然會是最後一次。
距離那天也不過僅僅才兩天而已。
吃過早飯去學校,剛進校門,便覺得校園內的氣氛顯得古古怪怪的。
出了什麼事?
丁戈疑惑地一邊朝教學樓方向走,一邊打量著從身邊經過的學生的表情,但凡他們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個個臉上莫不都是一副既驚惶又興奮的表情。
忍了半天,丁戈終於再也忍不下手,隨手抓了一個人詢問:“出了什麼事?”
那個人卻先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四下裏打量一番,才壓低聲音湊近她小聲開口:“聽說了嗎?那座廢棄不用的圖書館裏……又死人了……”
“什麼?”丁戈劈手揪住了他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真的,警察一大早就來了,到現在都沒走呢……”被她抓著衣領勒得幾乎透不過來氣的男生忙忙地伸手朝那圖書館的方向一指,“不相信你自己去看!”
丁戈頓時收手,隨即大步朝圖書館方向奔去。
到了地方,卻發現那裏果然圍攏了一大批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但是全部都被擋在警察所拉的黃色警戒帶前。
丁戈擠進人群,朝圖書館內看去,隻看到不少警察正在裏麵忙碌地來來往往。
“聽說了嗎?據說這次也是穿著紅色的衣服。”
“死狀還好,沒有嚇到值班的老師。”
“又是紅色,難道……”
“難道是三十年前的那個……”
……
說話的學生臉色都變了,小小聲地發出驚恐的叫聲。
丁戈斜斜看了那說話的學生一眼,繼續注視著那扇門內唯一可能見到的狀況。
一個警察走過來,對著另一個似乎高他一頭、背對著看熱鬧的人群的男人說了些什麼。
那個男人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看起來,是負責人。
身邊的學生繼續小聲開口:“這次既然死了人,那我們就該安全了吧?”
“是啊,不是說十年才死一次人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靠近這個圖書館也就沒關係了。”
“平時我都不敢靠近這個圖書館五米之內,這下子就放心了。”
……
丁戈默然無語,隻微微歎了口氣。
周圍的學生突然騷動起來,呈放射狀朝外散開。
丁戈抬眸看過去,才發現原來是警察抬著放置死者的擔架從圖書館內走了出來,上麵蒙著白布,不知道死者是誰。
她一直在看著那具被蒙上白布放在擔架上的屍體,但是此時卻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麼在這裏?”
她轉臉看過去,頓時有點驚訝,“沈隊?”
對麵的男人叫沈行,不過三十歲上下,嘴裏叼根煙,看似漫不經心,但是眼神裏卻有隱匿的神采。
隻不過他突然在自己腦門上彈了一記,笑了一下:“對了,我忘記了,丁陌跟我說過,說你考上了聖茵萊高校。”
“那你怎麼會在這裏?”丁戈上下打量他,“怎麼不在原來的警部了?”
沈行笑了笑,開口:“沒什麼,又降職了而已。”
丁戈頓時無語,看了他片刻之後才喃喃開口:“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被降職了多少次了。”
這男人,原本跟她哥哥丁陌同等級別,但是現在,居然跑到這兒當個小警員?
“好了,我要去做事了,你先回去吧。”沈行對她一笑,隨即大步朝停在對麵的警車走去。
丁戈的眼神從他身上收回,看向那正準備將擔架上的屍體帶回去的警察們。
風吹起的瞬間,蒙在屍體上的白布微微動了一下,露出了一角紅色。
身側的學生們顯然也看到了,“嗡嗡”的說話聲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但是丁戈卻仿佛充耳不聞,她隻看著那一角紅色出神。
這種布料和樣式的衣服,仿佛曾經在哪裏看到……
她隻僵持了兩秒,便大步朝那邊走了過去,然後趁那警察沒在意,“刷”的一下子掀開了那層白布。
白布之下,擔架之上。
杜微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躺在那裏,身上的紅裙被風微微吹動,唇角似乎帶著一抹寧靜的祥和。
“嘩”的一聲,周圍的人潮水一般四散開去,驚恐地看著她的舉動。
“喂,同學,你在做什麼?”察覺到她這舉動的警察終於慢半拍地反應了過來,連忙出聲喝止她這種行為。
丁戈的手頹然落下,白布輕飄飄垂下了,半掩住杜微的臉。
“出了什麼事?”有人走過來開口詢問。
丁戈猶自沒有回過神來,迷迷糊糊地抬起頭,過了片刻才能夠將眼前的男人看清楚,“沈隊,這個人……我認識。”
“死者是中文係大二的杜微,你認識?”沈行微微挑起一邊的眉毛,沉吟了一下,“你跟我過來。”
丁戈再次看了杜微一眼後,沉默而順從地跟著他走開。
隨便找了一處空地,沈行依舊叼著那根煙,手裏握著打火機,不時推一下它的蓋子,但是卻並沒有點燃那根煙——那隻是他思考問題時的一個慣性動作而已。
“說吧。”
丁戈點了點頭,“其實我們隻見過兩次麵,第一次見麵,是這個星期一的夜裏,我和同學打賭輸了去鬼樓探險,結果在那裏見到她;第二次是星期二下午布依的記者見麵會上,我們隨便聊了兩句,她就離開了。”
“這兩次見麵,她有什麼異常舉動嗎?”沈行皺著眉問她。
“沒有,她是那種比較內斂溫和的性格,我不覺得她會像是要自殺的人。”丁戈搖了搖頭。
沈行卻沒有看她,隻是冷靜地陳述事實:“報告要到中午出來,所以,她是否自殺,要看報告上怎麼說。”
丁戈默默地咬了下唇,卻在心裏重重地搖了搖頭。
是的,她不相信杜微會自殺。
但是現在,她分明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假設……假設她不是自殺的話,那麼是誰一定要殺了她不可?
不遠處的警察開始招呼沈行一起回警局,他低頭看她一眼,“好了,你先回去吧,如果她是他殺的話,相信我,我一定幫她找出凶手。”
丁戈默默地點了下頭,看著他大步離去。
拳頭在不知不覺間握緊。
隨即,她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轉身走開。
廢棄圖書館前,警察所拉的黃色警戒帶依舊鮮明地提示著這裏曾經發生事故的事實。
門口守了兩個警察,站在那裏小心地警戒著。
丁戈微微皺了下眉,轉頭看向被她從表演係抓來的格格,“看來,從門口進不去。”
“跟我來。”格格仔細看了片刻,對她招了下手,兩個人便繞過那圖書館的正門,朝圖書館後麵走去。
雜草叢生,不遠處便是那據說曾經溺死過人的池塘,格格抬頭看著圖書館用來排氣的窗口,上下估量著距離。
蔓生植物同樣爬滿了整個窗子,看起來,即便能上去,也要費些手腳才能將上麵的東西清除幹淨。
“能上去吧?”丁戈問她。
“可以,不過,找把刀給我。”格格朝她伸過手去。
隨便翻了下隨身帶的包,丁戈從裏麵掏出一把瑞士軍刀塞給她。
“你幫我看著人。”格格對她笑了一笑。
今天她穿的是很搖滾風味的衣服,及腰的黑發高高梳成馬尾垂在身後,脖子上一條一寸寬的黑色皮質項鏈,結口處的白金扣環打造成不規則的幾何圖案,雖然上身是件很飄逸的雪紡衣,領口處有層層疊疊的裝飾,但是外麵卻套了件黑色長袖夾克,褲子是軍綠色的,不知道側麵綁了多少根帶子,腰帶上則垂了無數條銀晃晃的裝飾品,每條上麵掛著一個英文字母,腳下則是一雙及膝馬靴。
隻是即便這樣一身打扮,也沒能對她的行動造成什麼不良影響。
連丁戈都沒看到她是從哪裏翻出來的一件抓索樣的東西,拈在手中試了一下力道之後,隻見她一揮手,那東西便仿佛有自我意識一般“嗖”的一聲射出去,牢牢扣在了圖書館頂。
伸手用力拽了一下,格格又從口袋裏翻出一雙黑色手套戴在手上,然後拉著那金屬抓索,腳下一點,便已經借力踩在了牆壁上。
丁戈看著她朝上攀到那窗子附近,騰出一隻手開始破壞那片蔓生植物,過了小片刻之後才清理幹淨,然後把刀子朝那窗子合口處插去,手下微微用力,“咯”的一聲,封閉了許久的窗子頓時大開。
格格朝下看了一眼,“跟著進來吧。”
丁戈看著她進去,然後利用那根細索同樣攀進了圖書館內。
落地處便是三樓。
房間內所有有關的“證據”都用記號筆給標識了下來。
一本書,一瓶喝了一半的綠茶。
警察的取證既然已經做過,想來這半瓶綠茶自然要取走一些帶去化驗。
丁戈上下再次打量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讓人注目的地方。
格格拿過那半瓶綠茶打開嗅了一下,隨即看向丁戈,“帶回去一點給水琥珀。”
“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這裏麵含有大量可以讓人心髒麻痹的化學物質,應該就是造成這次死亡事件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