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萬籟俱寂,連天上的星子也要休息了,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眨著眼睛。
雲霧雙手抱著膝,大眼盯著天花板上的幾何圖形。很明顯,她,又失眠了!腦海中翻滾的,都是下午和沐童在咖啡廳的對話情景——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她直截了當的問,不打算迂回。
“你認為呢?”沐童沒回答,而是反問她。
雲霧認真的審視他同樣認真的眼眸,然後她大膽猜測:“常走在生死邊緣的人,比如——”她壓低了聲音,“殺手!”話音剛落,她就看到沐童眼中閃過了震驚、詫異,最後是讚賞的笑意。
他點點頭,優雅的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臉上的笑容更為和煦燦爛,就像鄰家大哥哥,哪裏有一點兒殺手的影子?!
雲霧沒料到一切都如自己所設想,是最糟的一種狀況,但——愛情來時,本無道理可言!
“你介意嗎?”沐童認真的問,“或者該說,你怕嗎?”這個才是他要見她的重要目的。雖然她一再的讓他驚詫,但到底她是一個小女人!不想想,不行!
雲霧搖頭,在女巫的字典裏,可沒有“害怕”這種字眼,現在她最關心的是闇夜的想法。如果讓她來猜,答案是:放棄。理由:可笑的身份問題。再有,如若不是這個答案,沐童不會專門來見她。
“他不會正打算避開我吧?!”雖是問句,但雲霧用的是肯定語氣。
沐童笑意更濃,不掩讚賞,“有些事你們當麵談談比較好!”心中有些嫉妒闇夜真的好運氣,能碰見這樣一個知心的小美人!
雲霧沒有再問。
“如果最後闇夜他還是放棄了你,我說假如,”他頓了一下,“你——能將就我嗎?”半真半假的語調。
“……”
那時,她沒回答他,而他聳聳肩,當作沒問過這句話。
然後,他們沒再說話。分別時,沐童給了她地址和電話。
……
用力躺回床上,雲霧歎息,闇夜,真的是一個殺手!
其實,早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就該了解了:令人恐懼的鬼刹麵具,冷凝狠戾的氣息,被子彈擦過而綻開的傷口……隻是當年她年紀小!可當年,他也是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年啊,那般年輕,就已經開始了殺手生涯。那這麼多年裏,他該多麼的孤獨和寂寞!她能想到他以前所過的日子。
心,為他疼著;陌生的熱淚,肆意流著。長這麼大,第一次,她哭了。就連當年雙親出事時她都沒掉淚,因為知道挽不回父母的生命,那是他們的宿命,要履行生命的輪回;但為了他,她嚐到了淚水的苦澀!
這一刻,她也終於明白的看清了自己的心,不再迷茫。
俗話說,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
對於雲霧再次化身為小浣熊,雲霏和大嘴已經見怪不怪了;而第一次見識到主人“新妝”的良言,也隻是意思意思的瞄了兩眼,然後抖抖如金子般耀眼的毛發,跳上餐桌,聰明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隻是,相較於上次的萎靡不振,今天早上雲霧的精神奕奕就多少顯得有些奇怪,沒見過失眠後精神還能這麼好的!那些常犯失眠病的人,真該找她討教討教,看看是否有什麼秘訣!
“決定要了?”雲霏問,猜想小妹是想通了,也有了決定,她隻是確定一下。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情,被她用淡然的語氣講來,不了解的人還以為她問的是要不要再來一片烤麵包?!
“嗯!”雲霧用力點頭,小臉上染上淡淡粉紅,明白三姐所指為何。
“恭喜!”雲霏了然的頷首,繼續悠閑的吃早餐。
一旁的大嘴似乎聽出了些門道,不甘寂寞的插嘴:“嘎嘎!我的預言實現了!”它得意的嘎嘎大叫。
“大嘴!”雲霧好溫柔,好溫柔的喚它。
大嘴不明所以然的看向主人,嘴裏還咬著火腿肉。
“看招!”雲霧柔美的俏臉瞬間變為夜叉臉,指尖射出一束紫芒,正中大嘴的頭。“哼哼,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她使的是暫時銷音的小巫術。
大嘴得不償失,嚇得嘴裏的火腿差點咽下去哽到小脖子。
“嘎!饒命啊主人,不敢了!”大嘴拚命的活動鳥嘴,可就是聽不到自己原本清脆動聽的聲音。嗚——踩到主人痛腳了!它飛到雲霧肩上,小腦袋諂媚的磨蹭著她的耳畔,無聲的乞求她發發慈悲,把聲音還給它吧,它以後會乖乖的!
“愚蠢至極!”貓咪良言一點兒不同情大嘴,用眼角掃了它一眼,喝光牛奶舔舔嘴巴,優雅的跳下餐桌,穿過客廳,躍上窗台,準備開始日光浴。寡言的良言通常不說話,但一開口準是能一針見血,簡直是金口玉言。它知道大嘴的口無遮攔早晚會惹火雲霧,無法避免的要受到教訓。
聞言,大嘴恨恨的瞪了損友貓咪良言一眼,又無聲的哀求起主人,而雲霧徑自滿足的吃著早餐,對它的乞憐懺悔視而不見。
雲霏唇角輕揚,靜靜地看小妹和兩個寵物鬥法。清晨的陽光調皮的鑽進室內,透過玻璃窗折射出七彩炫目的光芒,盡情宣泄著好心情!
同樣也是餐桌上,氣氛卻有些微妙的不同。
闇夜不動聲色的吃著早餐,一雙X光眼從上至下、從左到右掃了好友沐童N遍後,他確定:好友嘴角的神秘笑意中,有九成是奸詐,還有一成是看好戲。闇夜決定拋磚引玉一探究竟。
“查到什麼了?”他冷不防問。
“什麼‘查到什麼’?”沐童裝出一副“莫宰羊”的無辜樣子,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聽不懂他的話。
“沒事!”闇夜更加確定這小子心裏一定在打著什麼鬼注意,他可沒錯過沐童眼中一閃而過的掩飾光芒!
“嗬嗬,沒事那我上班了!”沐童大咧咧地將餐具放到水槽裏,上樓取了外套和公文包,瀟灑出門。
直到銀色的跑車消失在了眼界,闇夜才收回視線,慢條斯理的收拾餐桌,整理廚房。住進來這些天,他幾乎快成了沐童專職的管家公,而那小子也一點兒不客氣的壓榨他,渾然不知“羞恥”二字是生得什麼模樣。
到底有什麼事呢?步入書房,闇夜仍在想。通常沐童一露出奸笑準沒好事,不能掉以輕心,有太多過往的經驗可借鑒。
找了個隱蔽的位置,他打開筆記本電腦,卻看到一張小卡片突兀的躺在鍵盤上。眸光一閃,他拈起卡片翻過來,隻有短短幾行小字:
姓名:雲霧年齡:24
現職:“君意”設計坊兼職設計師
目前工作地點:本社區C區-E棟
詳細檔案:待君發掘
這——這是——
闇夜不置信的盯著手中的小卡片,驀地明白這是沐童故意放這兒給他看的,故意要掀起他情感的滔天巨浪!指尖小心摩挲著紙上的“雲霧”二字,眼中的渴望和火熱幾乎要沸騰的溢出來,原本決定要放棄的情感還沒冷卻就又進一步燃燒加溫。他能奢望要她嗎?他快控製不了自己就要脫韁的心了!
“C區是嗎?”喃喃自語。好近嗬,她離他竟隻有咫尺之遙。想見她的心渴望的鼓動著,全身細胞都在狂肆地叫囂。而等他回神時,發現雙腿已自行有意識的下樓,不打算聽從大腦的指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