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能怎樣?他已經深陷其中,以後的幸福還是個未知數,他不能給出任何承諾。但他不敢提出分手,別說自己不能承受這種打擊,離高考隻有六十多天了,小婉又怎能在這短暫的時間裏調整心態、專心攻讀呢?一個飄著細雨的夜晚,範棋字和小婉肩並肩地走在操場上。沉默片刻,範祺宇開口道:“你想考大學嗎?”他突然覺得這話太多餘。
“當然了。”小婉瞪大眼睛,讀不懂地看著他。
“嗯……好好努力吧!你一定能考上好學校的。”他木訥地說道。小婉的聲音很溫暖:“你怎麼不祝福自己?”
範祺宇冷笑道:“你為什麼認為我能考得上?”
小婉十分明白他的話中帶有某種意思,就是分手,因為他過去總說自己配不上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單純、愛幻想?”“是的。幾個月之後你肯定考上大學,而我被家裏人押著來複讀,那時候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小婉,我不能耽誤你啊:“小婉對他更加敬慕,因為這番話表明他是一個有責任感的人。
“我知道我成績好,那又怎樣,我不後悔和你在一起。但你總不能這樣低頭不前啊!振作一點吧!隻要努力一些,前途總是有的。”“可我現在理不清頭緒,我父母對我期望很高,那對我來說是一種強大的壓力,自己反而變得軟弱起來了。”
“不要害怕,我很想為你分擔痛苦。”小婉很諒解地看著他。範祺宇不知該從何說起,他確實不想讓小婉卷入他的家庭故事中來。然而,他沒有更好的解脫方式,於是,他開始講述著他的祖輩、父輩和自己的身世以及現在的家境,讓小婉覺得像在聽一個距離遙遠卻又十分熟悉的傳說,那滄桑之中帶有些許淒美。末了,他又說道:“我父母希望我把家族的傳統延續下去,他們要我報考財經院校,這是不由得我自己安排的。”小婉靜靜地聽著,她決定用自己的熱情去感化他。“我相信事在人為。不要小瞧自己,每個人都有通向成功之道。你爸也許是對的,他希望你更有出息,之所以想要你繼續他的事業,是因為他對自己過去的依戀。他想從你身上看到以前衝出大風大浪的自己,你要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其實你認為是或非的東西都不可下定論,你又怎麼知道自己不適合從商,你沒有親身經曆過,就不能說自己不行。”小婉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她說到範祺宇的心坎上去了。
父親沒有直接說出他的心裏話,但範祺宇是明白的,自從知道大哥去世和自己的身世有關以後,他就明白了。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他就得承擔一定的責任,而不是為享樂來的,至少,目前他是為父母而活著。
範棋字眉頭緊皺;他覺得自己對小婉了解還是不夠。“告訴我,你父母怎麼看我們。”小婉的頭略略往下垂,那閃動的長睫毛暗示著她的悲傷。“我父母對我交朋友的事情很敏感,他們都反對我談戀愛,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必須分手。”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完全尊照父母的旨意行事,他們對我很好,但那種封閉式的教育並不是我想要的。我爸並不讚成我有什麼讀書以外的愛好,記得有一次我拿了學校裏的書法比賽二等獎,他卻說:‘女孩子家,字寫得好有什麼用?’當時我還小,後來才知道他的所謂‘男尊女卑’是錯誤的。“後來我幹脆不停地看書,之所以知道我父親那一套不對,也是從書上學到的。”
範祺宇把手擱在小婉的肩上,她是那麼的瘦弱,他真的看不出這個溫柔似水的女孩子居然有如此倔強的個性。隻要心愛的人陪伴在身邊,許許多多的事情都不必擔心。那些曆盡貧窮、艱辛、不幸的人、尚且能夠瀟灑地走過來,隻為著一個個執著的目標,他們都頂住了,何況範祺宇和小婉這對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極普通的戀人。他們談各自的家庭、理想,甚至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範祺宇想到這兒,頓了一下,在那時候能給小婉多一些關愛,就不致於勾起她的傷心往事了。無奈,範祺宇原本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小婉跟著他,也難免變得神經質起來,他知道那是家庭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