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從原尚的媽媽找上門來開始。

“我是原尚的媽媽。”

“嗄?”穿著背心嘴裏插著牙刷的黎離傻傻地堵在門口。

“我可以進去嗎?”

“哦,哦,請進請進。”黎離抓抓頭發,把牙膏沫沾到了頭發上,“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下。”黎離把自己弄幹淨了後出來跟原尚的媽媽麵對麵坐下來,這樣看來,跟原尚長得還蠻像的。

“這個……”原媽媽將一張紙推到她麵前,“請你收下。”

黎離一看,是張一百萬的支票,“您要捐款嗎?”黎離很高興。

“這是給你的,請你收下。”

“好的好的。”黎離收起支票,“謝謝您,非常感謝,我謹代表流浪小動物協會對您致以萬分的感激。”

原媽媽擰起精致的眉,這女孩是在裝傻嗎?“這是給你的分手費,請你離開我們家小尚。”

黎離一下愣住了,看看原媽媽,再看看手裏的支票,這種電影裏才會發生的情節居然也發生在她的身上。“等一下等一下,”她將支票放回桌上,“您是不是誤解了什麼?我和原尚……”

“原尚的爸爸中風了,原尚為了你,不肯回去幫助他爸爸,即使是我這個做媽媽的求他,他也不肯回去……”

這跟她無關吧?原尚怎可能為了她……她早就隱約知道原尚的家世一定不錯,能夠開出一百萬分手費的人家,絕對比她想象的更了不得。隻是從這樣人家出來的人,為何要在她一個小小的協會裏做事呢?這個,黎離以前倒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

“原媽媽,您把支票收起來,原尚的事情我幫不了您。”她太清楚原尚的脾氣了,他不想做的事情,八匹馬都沒法叫他回頭,表麵看起來溫柔的男人,其實有著最倔強的堅持,她可不敢去捋原尚的老虎須。

原尚的媽媽瞪起眼珠子,先前的溫婉一掃而空,“我是不會跪下來求你的,但是你也別指望我會接納你進我們原家的門。”

什麼跟什麼嘛?黎離哭笑不得,“是是是,我知道了,您把支票收起來吧。”

“我不收。”原媽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變臉比翻書還快,“我不收我不收我不收……”淚如雨下。

啊呀啊呀,她最見不得別人哭了,黎離慌了手腳。

“我跟原尚真的沒有……”

“嗚嗚嗚……”

“我真的沒辦法……”

“嗚嗚嗚嗚嗚嗚……”

“您……”

“嗚嗚嗚嗚嗚嗚……”

“那個……”

“嗚嗚嗚嗚嗚嗚……”

黎離抓抓頭發,一個頭兩個大。

“所以你就答應她了?”

“是啊,人家都哭了,我還能怎樣?怎麼說她都是原尚的媽媽。”

“如果原尚以後再也不回來了,你也不在乎嗎?”

“說好隻是暫時的……”

米米開始冷笑著哼哼。每次米米一開始哼哼,黎離就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而且是非常蠢的事情。

黎離哀歎著道:“怎麼這樣子?原尚的媽媽怎麼可以這麼狡猾?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我幫不了你,你自己去跟原尚說。”米米絕情地拂袖而去。

“不要啊,米米,你不能這樣對我……”黎離抱住米米。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米米,你好殘忍。”

“我就是殘忍,怎麼樣?我又不是你媽,管你到進棺材啊?”

“米米,我以前沒發覺你的嘴巴這麼毒。”

“毒?說我毒?好,非常好。”

“你幹嗎?”

米米滴滴滴地按著手機,“喂,原尚,我是米米,黎離答應你媽媽勸你回家,她現在有話要對你說。”米米將手機朝黎離麵前一遞,“聽電話!”

嗚——黎離淚流雙行。

米米落井下石,“沒本事做夾心餅就識相地躲遠點兒,偏偏還要朝裏頭跳,除了蠢還真沒其它詞來形容你了。”

“一百萬你就把我賣了……”電話裏幽幽一聲歎息,便讓黎離羞愧得無地自容,好似萬箭穿心。

不是這樣的好不好?講得這麼難聽!黎離百口莫辯。“我不收的話,她就哭個沒完……”黎離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別人掉眼淚,原尚媽媽那還是洪都拉斯瀑布,一百個黎離都不夠她淹,“隻是在你父親病中的期間暫時回去幫一下忙……”

“如果我父親永遠都好不起來呢?”

“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如果我永遠都回不來呢?”

永遠都回不來?黎離的腦瓜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我說如果呢?”原尚再問。

明明是溫柔的話語,卻帶來莫名的窒息。

黎離有點兒不安,“開玩笑的吧,原尚?”這樣的問話連自己都覺得太狡猾,她不願作的選擇和決定,就這樣習慣地推給原尚,因為她知道他不會令她為難。

果然,原尚如願地給了她想聽的答案:“當然是開玩笑的。”

他這樣一說,黎離便鬆了口氣。

隻是啊,她後來才發覺,她這口氣鬆得太早了。

原尚終於回去幫他父親了,而成功“說服”他回去的黎離很快便嚐到了後悔的滋味。

米米推門進去,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哇,地震了嗎?”

黎離坐在滿地的紙張裏抬頭看著她,臉上帶著要哭出來的表情道:“我連份合同都找不到,我第一次發覺自己居然這麼沒用。”

“原尚把你寵壞了。”

“哇——”不說原尚還好,一提原尚,黎離立刻哭了出來,“原尚,原尚,你在哪裏呀?”

“喂喂喂,你適可而止點兒行不行?離開那家夥你就沒法活了嗎?”

黎離含淚點頭,“是這樣沒錯。”

“活該,還是你讓人家回去的,怎麼,一百萬還不夠補償你的精神損失嗎?”

好啊,人人都知她為了那一百萬把原尚給賣了,黎離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那一百萬的支票好像一張咒符日日貼在她的心上譴責她為錢出賣原尚,真是自作自受。

冤枉哪——是原尚的媽媽死活塞給她的好不好?本來是要還給原尚的,沒想到那家夥居然說:你留著吧!

她怎麼可以留著?留著豈不是代表她真的為錢出賣了原尚?但是原尚不肯收回,她又有什麼辦法?那家夥不會是存心要留著那一百萬在她身邊日日折磨她的良心吧?

那家夥都回去那麼久了,音信全無,原爸爸別真是翹辮子了吧?啊呸呸呸,烏鴉嘴,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原尚可能真的不會再回來了。黎離用力摒棄這種可能性。

原尚離開有多久了?三十七天。三十七天音信全無,在這種通訊如此發達的年代,一個人離開三十七天居然音信全無,就算黎離故意拒絕去猜測那種種可能,她也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你現在這樣哭喪著臉有什麼用?是你自己讓他走的,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後悔?”

“可是,我以為不會太久的……”

“他答應過你不會去太久嗎?”

嗚——沒有。什麼都是黎離想當然。

“我看你還是趕快找個人回來幫你吧!”協會就快被黎離搞垮了。

“我不要!”

“哦?為什麼?”

“我不想其他人坐在原尚的座位上,我總覺得原尚有一天會回來的,如果另外找人來的話,那麼原尚就永遠不會回來了。”

酒保端過來一杯酒,指著不遠處一個男人對黎離道:“那邊那位先生送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