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給姑太太請安。”一個三十來歲,身穿石青色素麵夾棉長袍的中年管事跪倒在薛夫人跟前,畢恭畢敬的請安道。
薛夫人也不叫起,隻管端起盞茶悠悠喝著。足足一炷香的時間,薛夫人才說道:“呦!這不是林管事麼?怎的還跪著呢?”扭頭一台下巴,“還不快去將林管事扶起來。”
等到林管事起身,薛夫人又淡淡的問道:“你家太太進來身子可好?”
林管事垂眉低眼的起身,聲音不急不促的回道:“回姑太太的話,太太前陣子著了涼,實起不來身,這才遣了小的來。讓小的替大爺給姑姥爺磕頭,另勸姑太太照顧好自個身子,節哀順變!”
林管事名喚林安來,乃是林家現任大管家的次子。在林家也算的是一人物,故對林家一些私密之事知曉一二。跟前這位姑太太早年與林老太太、太太,多少有些汙穢。此次領命前來,早已知曉不會好過。故林安來並未放在心中,隻他怕姑太太還有下招。
薛夫人還在閨閣之中是見過林安來的,最是小心謹慎的一個人。今兒她不過打打林家的臉罷了,那還會有下招。往年之事,便是要算,她也不會真的找這麼個下人出手。
輕哼一聲,“既著了涼,確是不好舟車勞頓。那林哥兒呢?也著了涼?”捏緊手裏的帕子,薛夫人咄咄逼人的問道。
林安來聞言,不慌不忙的欠身說道:“好叫姑太太知道,姑姥爺病重時,咱們大爺正在會試。姑太太也是知曉,會試需得九日方可出考場。”林安來照著林太太說的話回著薛夫人。總不能叫他道出實情,說是太太瞞著大爺,叫他會考。後又備禮,去了賈家提親吧。
薛夫人揉著胸口,眼前一陣陣發黑。想起昨兒半夜所收到的消息,薛夫人歎一口氣。揮手讓林安來退下,垂下淚來:“又是臥病在床又是整好會試,真真是湊巧的很那。呼!”大喘一口氣,扶著春分進屋。
“太太,可是要服上奶奶送來的藥?”秋風見薛夫人麵色實在不好,問道。
“渾說,藥也是亂服的。”春分剛伺候著薛夫人躺下,聞得秋分所言,斥道。
薛夫人看了秋分一眼,道:“謙兒媳婦打發送藥來的趙嬤嬤也說了,這是養身丸,我如今這身子,吃這哪還有用。”歎氣搖搖頭,轉而對著春分道:“總歸是謙兒媳婦的一番孝心,等日後身子好些再吃吧。”
那日趙嬤嬤送藥來,薛夫人也是驚奇。兒媳能在自個剛保住孩子時,便遣人送藥來,是個孝順的。隻這藥丸,在不明效用前,薛夫人是不會吃的。這才有雪寧的疑惑,為何薛夫人用過碧仙丸還會如此消瘦?
舀著燕窩粥,攪動兩下,便扔下勺子放下。這人就不能嬌貴,若是前世她能日日喝上些燕窩末子都高興的很。這會上好的野生純天然燕窩放在跟前,她卻瞧不順眼了。
“奶奶!”王嬤嬤快步走進雪寧邊上,一臉有八卦的樣子。
“嬤嬤坐吧。”指指邊上的位置,嬤嬤一笑,挨邊坐下。
“奶奶,您可是不知道。那林家一個主子未有一人來,就派了個小管事過來。咱們太太想是氣著了,叫那小管事足足跪了一炷香才讓起。”
雪寧一皺眉,不對呀?薛老爺此次走的匆忙,停靈之日也將將七日光景。莫說林家,亦在京城的賈家、史家和王家也未曾有人過來,也隻金陵老宅的人過來吊喪。
想來薛夫人也是明白的,今日會這般落了林家的麵子?該是另有他事才對。
等到薛謙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雪寧才知道。原是薛家打探到,林家已在昨日請了媒人向賈家納采。
雪寧好一陣發愣,按說薛老爺是林如海庶出姑父,怎說都該為其服孝百日才對。竟是未過了頭七便納采,怨不得薛夫人生氣。
未等雪寧自認想通,薛謙說道:“林表弟想來是不知此事的,隻長輩之事咱們也不好多問,便由著他們吧。”
雪寧又是一愣,林如海不知此事?回頭見著薛謙憔悴的麵容,趕緊放下這事。喚了人來伺候他洗漱,沒過一會便睡下了。
在床上足足躺了一月,雪寧才被大夫允了下床走動。既能下床了,自是要去給薛夫人請安的。讓人舀出早已備好的素服穿上,烏發隻用一根白玉鳳紋釵挽起,腕上戴一翡翠鐲,餘者耳上項上皆未佩戴飾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