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老太太紅光滿麵。甚至還起了身,讓人伺候著穿了雪寧親自繡的金色五壽捧壽妝花褙子,又叫人戴上她最愛的頭飾。
雪寧側過頭抹了淚花,笑道,“孫女這些天還給您繡了個抹額,現在給您戴上可好,”老太太這副樣子,雪寧不能騙自個是好了。這根本就是回光返照。
“好好,還不快拿出來給我戴上。”戴上後,老太太左右照著鏡子,拉過雪寧的手感歎道,“果然是為人母了,瞧瞧這手藝。擱以往,誰能想到你會拿針繡花啊!”
“祖母~~~~”後頭諸人跟著一塊笑出聲來。
趁著出門端藥之際,雪寧狠狠掉了幾滴眼淚。對一旁候著的人道:“你去把老爺大爺二爺他們都請回來。”一抹淚,又對另一人說道:“你快去榮國府把大姑太太叫回來。”沙啞的嗓音裏透露出無限的悲傷。
果然,等雪寧伺候老太太用過些點心,正要再說笑之時。老太太忽的軟了身子,再也支撐不住。
“祖母(老太太)”幾人抬著老太太回了床,雪寧正想再避人取些藍水之時,老太太幽幽睜開眼睛,輕聲道:“寧兒,過來。”
“祖母?”
王老太太扭頭對林嬤嬤等人說道:“你們都出去,一會子老爺回來再行稟報。”等人退至幹淨,複道:“不必再忙了,今兒是真的要走了,吃什麼都沒用了。說來,這麼些年也是我多活的。”
“祖母……”雪寧不禁加大了聲音,老太太知道了?
“你這傻孩子,世間哪有不透風的牆。竟就這麼叫了個小丫頭把那麼重要的藥引子交給別人製藥,你就知那大夫真個可信?”
王老太太抬手想要牽過雪寧的手,隻實在沒力氣又落回床上。她忙伸手握住,驚慌的問道:“祖母,你都知道?”
“這京城水可是深的很那,便是路邊賣菜的不定都有個當官的親戚。你以為你少了的藥丸子,真叫李大夫自個吃了?那是他想著獻到上頭去,得了更多的回報。”
“那孫女怎的?”隨即立馬想明其中關竅,定是老太太知曉了,將此事給攬過來替她收了尾巴。咬著唇,整個人輕擁趴到老太太身上,道:“孫女竟是不知又叫老太太操心了。隻老太太放心,日後決計不會了。”
“你這孩子,剛來了這兒,自是想的不夠周全。如今可不是像模像樣了?”
雪寧身子稍一僵,直起身,驚疑問道:“老太太說什麼剛來這兒,孫女怎的有些聽不明白。”
緊了緊握著雪寧的手,道:“你不是二丫頭,二丫頭早在得知要嫁入薛家之時就走了。”有氣無力的聲音中透露出淡淡的傷感。
“祖……祖母……,您怎的……”顫抖的聲音,清晰的顯示出雪寧的震驚和疑惑。
“二丫頭被我慣壞了,在我麵前乖巧的很,實則刁蠻心高的不得了。雖你先前也有些表現的像她,隻我養了她十六年,自然知道你們之間的區別。她不會露出恬淡的笑來,不會三思後回話,更不會這就麼心甘答應嫁入薛家。我便細細觀察了你一番。你的耳後有一顆細痔,這是連二丫頭自個都是不知的,故而你這身子定還是二丫頭。最要緊的,是當日晚上蘭兒明明瞧著二丫頭氣到沒了氣。不多響又沒事,像似在睡覺。我便猜你是那晚來的。”
老太太一笑,喘了一大口氣,捏著雪寧冰冷的手:“我原先是想著抓了你這個害了我二丫頭的鬼怪,逼你出了二丫頭的身,好讓二丫頭回來。隻越是相處,我越是不覺得你是那害人的妖魔鬼怪。我不信這麼個小心翼翼想要靠近我的丫頭,這麼個真心待我的丫頭,這麼個心慈善軟的丫頭,會是那害人的鬼怪。”
“今兒,我要走了。你且告訴我,二丫頭是自個沒得?還是你……”微弱的聲音說到這時,不禁哽住。
早已麵色慘白的雪寧聞言,渙散的眼神慢慢凝聚回來,忙道:“我不是妖魔鬼怪,更沒有害了她。我來的時候,她已經斷氣了。我是為了救人才沒的命,我也不想進到別人的身子。”
老太太聞言點頭,歎道:“這就好。這個心結在我心底十多年了,每每想起你便想起二丫頭。一麵該覺著燒死這個上了我二丫頭身的妖鬼,一麵又舍不得。這是個比二丫頭更貼心更招人疼的孩子,我怎下得去手。”更別說,這身子還是二丫頭的。
雪寧顫抖著唇,輕聲叫道:“祖……老太太。”
“叫我祖母,你也說了,你來時,二丫頭早已不在了。如今,我也不管原來是何人,正式認了你這個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