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在為那段江湖情/愛的無疾而終感到悲哀，也不是為了當事人的癡情而感慨，而是感歎令這些悲劇發生了現實。
這些堅硬複雜，殘酷無法抗拒的現實，令他既感同身受，又無可奈何。
江湖複雜，人心更複雜。
人心就是江湖，人心複發了，江湖才如此複雜。
他本不想做一個複雜的人，他隻想簡簡單單過生活，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現實卻不允許他這樣做。
因為他人在江湖中，隻能一麵適應著這江湖，一麵抗拒著命運。
他抬眸看了緋月一眼，又看了看還留在她身旁的那兩位屬下，幽聲道：“你說的太多了。”
“我隻對你才說這麼多。”她笑道。
“你大可不必對我說這麼多。”
“可是我已經說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總不能讓我把話收回來。”
“你放心，我不會把今天聽到的話說出去。”洛川保證道。
緋月笑了笑，“謝謝。”
“可是，我就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說出去了？”洛川用眼神掃了一下她身後的那兩個帶麵具的屬下。
緋月轉身看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洛川愕然道：“難道他們也不是真正的暗河人？”
緋月沒有回答，隻見她很快地摘下那兩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屬下的麵具。
洛川又一陣愕然。
那也是兩張年輕而漂亮的臉蛋。
如果不是她們凜冽的眼神，如果不是她們不露一絲笑容的臉蛋上一直充斥著森寒的殺意，洛川也會認為她們隻是某家有錢人的閨女而已。
緋月何嚐不是如此？
緋月這時候說道：“她們隻是我師父的侍女而已，並不是真正的暗河人。”
洛川突然鬆了一口氣，心口處仿佛放下了一塊石頭。
隻是這種心理變化，緋月不知道，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說道：“你要問的已問完，我該說的也已說了，那麼，再見。”說完真的轉身走去。
緋月怔著看了一眼，突然叫道：“等等。”
洛川停住腳步。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緋月突然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起來。
如果有人看到她這樣子，誰人還會聯想到她方才還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呢？
“如果沒話說，那我走了。”
“你，你就那麼急著走？”
洛川又停住腳步。
“你，你就沒有話跟我說？”緋月著急道。
洛川愣了愣，但他卻肯定道：“沒有。我的話已說完。”
緋月卻喊道：“你手裏拿著那封密函，頭目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暗河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
“你手中拿著那把魔劍，現在江湖上，無論是正派還是邪派，都不想讓你活著，你知道？”
洛川當然也知道。
自從他從武當山上下來後，武當掌門玄機子就開始召集江湖豪士了。
緋月又道：“三天之後，他們就聚集在泰山之巔，那時候頭目也會去，他們共聚一起，共同商討如何誅殺你。”
“然後呢？”洛川眼裏冒出冷如堅冰的寒意。
這寒意當然不是對緋月的，而是對那些一心想致他於死地的江湖英雄、江湖豪士。
“我這樣說，隻是，隻是想讓你在這三天內先躲起來，避過他們的鋒芒。”她突然低聲說道，仿佛在懇求著什麼事。
但是現在，洛川如何能接受她的這番好意，又如何能接受她的這番情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番感悟，不是江湖人，無法體會。
所以洛川冷漠道：“你的話說完了嗎？”
緋月艱難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眼神變了，變得也一樣冷硬起來。
她說：“說完了。”
“那麼，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緋月看著他瘦削而堅毅的肩膀，眼神冷淡，神情複雜。
“你當然不能走！！”
這是一句急促的短句，語氣冰冷堅定，甚至帶有著命令的口吻。
這話不是緋月說的。
這神秘聲音是從遠處傳來，但是發出這聲音的人，卻還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