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桑一臉鬱悶地走出醫務室,泫然欲泣的頹喪模樣。受了傷的手裹著厚厚的白布,她齜牙咧嘴地忍痛揮一揮,隨口小聲罵句髒話。接著她貓著腰,以矮樹作為掩護,身形迅速往女生寢室的方向移動。
“老大,你準備去哪兒?”跟在她身後的井慧美詫異道。
“回寢室。”她蹲著仰首,就見淚水可憐兮兮地在眼眶裏轉啊轉。
“不吃晚飯嗎?你好像中午也沒吃什麼東西。”
“我沒胃口。”沒有精神地應一句,她低首在地上畫圈圈。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昨天晚上就想問你。為什麼你的手會受傷?而且幹什麼總是一副想要哭的表情?”井慧美有些心急道,“學長們都盯著我要我告訴他們實話,而且還說無論如何也要見你一麵。”
“啊?”她納悶地眨眨眼,隔半晌才有反應,“什麼叫無論如何都要見我一麵?我又不是要死。”
“呸!呸!呸!童言無忌。老大,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就算手受傷,也不用躲著不見人吧?”
又是一陣沉默,在井慧美等得幾乎不耐煩時,她才終於發出輕若蚊蚋的回答。
“我覺得很丟臉,竟然會受傷……”
站穩差點摔個狗吃屎的身體,說不出其他更適合眼前人的形容語句,井慧美隻能點頭表示理解。
“看來隻有像中午那樣,我替你買一份食物回寢室。”
“就知道小美美你最好了。”一把抱住井慧美的一雙長腿,“我要吃兩個炸雞腿,五串炸雞翅,一份炸雞排,啊,再來一碗雞湯就好。”
“老大,你不是說你沒什麼胃口嗎?”
“嘿嘿嘿,那是剛才,現在因為想到有你這麼講義氣的朋友在,心情就好了。”她露出甜甜的笑容,隨即站起身,“說定了,我在寢室等你,麻煩快點回來。”
“知道了。”井慧美邁開她的長腿先走一步,因此並沒看到浮現在商桑臉上的笑容轉瞬隱沒。
還是無法解釋的悲傷,即便從昨晚起就不斷勸說自己放棄,可是手痛的同時心情跌入最深的穀底。木鳶曜銳利無情的視線,冰冷譏嘲的微笑皆像是一根浸了劇毒的刺,刺得她痛得麻痹了所有思緒。
自己不願意去餐廳吃飯,不願意上課,除了換藥就不願意離開寢室,真正的原因不是因為要避開眾人的目光,而是隻為可以不看見木鳶曜。一怒之下向他揮拳,她隻是不知道再見麵時自己該如何是好。自己已不知不覺喜歡他,然而昨日他那副滿不在乎的派頭顯然刺傷了她的自尊心。
也許,他說喜歡她隻是一場惡作劇!
也許,他對她的好僅僅是一種惡搞,隻為了讓她在最終結局時更狼狽!
自己真的是又沒大腦,又傻,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癡!幹什麼莫名其妙地承認自己喜歡上那個隻認錢的吝嗇鬼?現在好了,連自己什麼時候陷進去還不知道就已難以自拔……
“喂,走路看前麵,以你的能力做不到邊走邊思考這麼複雜的事。”冷得叫人發顫的聲音。
她的心劇烈跳動一下,茫然地抬頭看他,有點不敢相信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你……你……”她以沒受傷的左手指著他的鼻子,“……你……你……”
“手受傷了,頭也受傷了嗎?似乎連語言能力都喪失了,真是可憐。”他繼續毫不留情地譏諷,唯獨手指很溫柔地抓住她的手,“校醫有說你的傷什麼時候能好嗎?”
指尖相觸的一刹那,如通了電流般刺激,商桑一下子醒過來。
“我已經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癡了,不勞你擔心。”不客氣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朝他扮個鬼臉轉身逃得飛快。
開玩笑!她為什麼要和他說話?為什麼要因為他一個冷淡的關心而原諒他的唯利是圖?她要把藏在心中的他打成天空中的一個小黑點,使自己再也不用看見他。想她堂堂商桑老大,可不是那些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角色。
見她一溜煙的沒了影,木鳶曜的眼睛流露孤單的落寞。憑他對她的了解,他不知道要多久她才會想明白他對她的情感。恐怕在這之前,他再多的解釋也是多餘。然而……他一點也不著急,因為從他們見麵的第一次,她就注定陷在他編織的情感陷阱中,無論怎樣都不能逃脫。
“才不是胡說,你聽好,本老大現在正正式式地告訴你:不管這個家夥有多小氣,不管這個家夥一天到晚總是‘白癡’、‘笨蛋’、‘猛禽類動物’的不離口,但本老大還是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允許他成為本老大的人。臭木鳶曜不是他父母的,不是你的,是隻屬於我商桑一個人的。從今天起,他隻能罵我是‘白癡’,隻能親我,隻能牽我的手,隻能做我的男朋友!”
每次想起她一副襥樣地向眾人宣布他是屬於她的人時,木鳶曜便會不由想要微笑,全身四肢百骸也滋生出淡淡的暖意。
偷偷痛罵著半路殺出來的木鳶曜,商桑喘著氣推開自己和井慧美的寢室門。當頭腦意識到為什麼寢室門是開著的時候,就已經被坐在屋裏的人影嚇一大跳。
“幹什麼扮鬼嚇人……”看清轉過身的人是誰後,她發出怪叫,“……你怎麼會在我的寢室?你不是還沒回學校嗎?”
“哼,為了盡快知道和你賭約的勝負,我今天早上一結束采訪就搭飛機回來這裏。現在估計風息和我們的經紀人還在四處找我,這都是因為你——商桑。”再明麗的裝扮也無法遮擋疲憊的神情,唯有眼神透著堅定的神采。
“不好意思,本老大的麵子實在太大。”鎮定下來後,她聳聳肩,一屁股坐在自己亂成一團的單人床上。
“我見過曜了,也知道明天就要公布的成績單。你的名次是……”
“等等!”她急急打斷刹那,忽然間無比緊張起來,“我不想聽,這種賭約根本就很無聊。如果木鳶曜不喜歡我,我拿第一名做了她的女朋友也沒有什麼意義。”
“哦?”刹那挑了挑修過的細眉,“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害怕。不過也好,因為正如你說的,這個賭的確完全沒有什麼意義。”
“什麼意思?”商桑怔愣,不解。
“意思就是即使你成了他的女友,即使你們現在成為戀人,也不會有將來。發生在學校內的戀情都不過是一場遊戲,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即將到來的畢業,曜很快就會離開你。”刹那笑笑,並非得意,而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惋惜,“曜就快畢業了,這點你也意識到了吧?一旦曜畢業,他就會回到自己家。很多人都說距離和時間是摧毀一段甜蜜戀情的致命殺手,我相信你們也不會成為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