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侯軒還是準備上京,不過要晚些時候再進京。因為巧的是,侯軒的夫子近日也要進京,日後還會不會維揚也是兩說,時侯軒就準備跟著師父一道,還能多學習一段時日。時夫人雖不放心,可到底孩子長大了,便給侯軒多留了幾個下人,說定了日後在京城相聚。

便宜大哥沒接觸兩日就分離,萱萱一無所覺。她不是個太感性的人,或者說,她不是太重視情感和血脈,在她看來,感情的好壞完全應該取決於人與人之間接觸的心情,而非別的硬性條件。

離開的前一晚,賈敏掙紮著想起來為時家送行,被時夫人攔住,她的身體狀況太令人擔憂了,能不能熬過這個春夏都是問題,是以時夫人也沒太過難為賈敏,其人將死,再大的過錯也隻能過去,什麼都沒有生命來的珍貴。

隻是,上船沒兩日,時夫人就接到林家下人加急送來的家書,賈敏不行了!

時夫人滿麵淚水的看著手中的信,淚水花了眼睛,模糊了視線,她仿佛看到了那年梅花樹下折梅的倩影,那張初見時忐忑的笑容。當年,時夫人還未出嫁,林賈兩家議親,時夫人身為長姐,多次隨母進京,也就那時和賈敏結下了深厚情誼。雖然後來不常聯係而疏遠了,但時夫人深信,她之於賈敏亦如賈敏之於她。

“娘,您別難過,當心身子。舅母的病情未必就像信中說得那樣,或許,或許這會兒已經好了,隻是下封告平安的信還未來到罷了。”萱萱拿出帕子為時夫人擦拭麵上淚水。

時夫人伸手接過帕子,淒然道,“你是不知,當年其實是我堅持,你舅舅舅母才結了姻緣。你姥姥姥爺走後,我們兄妹天各一方,賈敏是有諸多不是,但我深信她那也是因為深愛你舅舅之故,如今人不好了,你舅舅……還有你那未成年的妹妹要怎麼辦!”

都到了這種時候,時夫人不願意再去說賈敏做過的事情是對是錯,現實擺在眼前,她要回去處理!

“老爺,我……”時夫人忍住悲痛,將淚水擦幹,定了定心神,轉而對時大人說。

時大人抬手攔下,十分理解的說,“夫人安心回去吧,如若不走這一遭,想來夫人定寢食難安,為夫理解。”

時夫人起身對時大人福了福,“謝老爺理解,本來咱們將到京城,我這個當家主母應該以內宅為重,可是,老爺也知道如海的性子,我怕……”

時大人扶起時夫人,拍拍時夫人的手道,“多少年的夫妻與共,這些為夫很能理解。不過還請夫人離開前再稍作安排,等到了京城別讓一家子亂了手腳。”

時夫人當即點頭,“這個自然。我也不帶太多人去,反正那邊兒還有侯軒。王嬤嬤幾個我都留下來,總要還有個主事的才行。”時夫人掃了一遍幾位姨娘,“劉姨娘照顧墨渲,英姨娘照顧浩玄竹璿,你們兩個身上擔子本就不輕,協理管家之事就不交給你們了。”

劉姨娘張嘴想說無妨,被身後的墨渲悄悄拉扯衣袖攔下了。隻聽時夫人繼續道,“這樣吧,翠姨娘和珠兒你們倆坐鎮。翠姨娘身子骨弱,珠兒就多累點兒,幫襯著。至於萱萱和德楦……”時夫人頗為躊躇,德楦還好點兒,到底是為少爺,有王嬤嬤時大人在,她不信誰還敢明目張膽的去難為德楦,可萱萱……

“爹,我要跟娘一起去,我想照顧娘親。”萱萱起身,依在時夫人身旁,“爹爹,女兒擔心娘親會過度思慮,哀傷難耐,女兒不放心娘親。”

笑話,時夫人這個大靠山如果就這樣走了,她還不被那個翠姨娘還有墨渲給整死,即便不整死,她和時大人難得逐漸變好的關係,也很有可能因為某種“人為原因”而惡劣了,再者,她也確實擔心時夫人。

林家的事情多而繁雜,賈敏走了,林如海一定有想死的心,時夫人此時過去,萬一言語重了,或是沒攔住林如海,姐弟情萱萱不在意,她在意的一是時夫人的心情和身體狀況,二是林黛玉的歸宿問題。她不是聖人,拯救不了所有人,但是,如果能在她力所能及的行為裏,讓時夫人和林黛玉都嫩過的好一些,那她願意去努力試試。甭管成不成,她至少做了,無悔。

如果說時夫人是萱萱對其充滿著感激之情,那林黛玉就是一直以來難以言狀的莫名愛玲。無辜稚女,才情堪比天,卻受命運作弄,活的艱辛。

時夫人有些吃驚萱萱的“主動”,在時夫人印象中,萱萱並非一個愛多事兒的孩子,有時候還是那種寧願少些事情渾渾噩噩一點兒也不攔事兒的主,今天竟然提出要跟自己回去,看來,自己到底是沒白疼了這孩子。女兒別管大笑懂事兒與否,到底還是貼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