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當初注定(1 / 2)

殺人場麵仍在,氣氛很是怪異,屍體恐怖殘橫,麵湯熱氣蒸蒸。淡淡的血腥、麵條的香氣,還有豆腐房的氣息,三者混雜一起,很詭異的味道。

邵芳扶李都平跨進大屋,對三具死不瞑目的屍體無動於衷。

狗娃裹著被,瑟縮在牆角的炕頭,童真的眼睛透著未盡的驚恐。可憐的孩子,這一晚他經受得太多了。邵芳看看兒子,無言地準備療傷物品。李都平鞋也不脫,便上炕把小家夥扯到自己懷裏:“狗娃,害怕了嗎?”

狗娃搖搖頭,又點頭,小嘴一咧,眼淚開始往外湧。

李都平拍著孩子背:“別哭,大舅已經把壞蛋全幹掉了,以後誰也不敢欺負你了!”

狗娃不知是否聽懂,一抽一抽地哭,慢慢轉頭去看媽媽。邵芳沒看兒子,低頭拿東西,兩行淚水順臉頰滑落。

李都平擦擦小家夥臉蛋,笑著說:“狗娃,別怕,等過完年,大舅帶你去城裏,城裏什麼都有,全是好玩的東西,以後再也不回這鬼地方了!”

狗娃又看媽媽,哭著問:“那媽媽呢?”

李都平沒答,去看邵芳。邵芳頭也不回:“媽媽在家,等你長大出息,好接媽媽去。”

“就跟大舅一樣唄?”狗娃看看李都平說。

“嗯那。”邵芳輕輕點頭,擦擦眼睛,端著一盆溫水和療傷物品轉回。

狗娃塗著眼睛,可憐兮兮看媽媽。邵芳把東西放旁,將孩子放躺蓋好被子:“狗娃,聽媽話,閉上眼睛睡覺,過完年大舅就帶你去城裏,你就能坐電視裏的電馬了。”

“能嗎大舅?”狗娃閉眼之前問。

“能,什麼都能。”李都平心酸點頭。

狗娃安心地閉上眼睛,乖乖躺好了。

曾幾何時,描繪都市花花世界,成為農村激勵孩子最常用的方式。黃宏小品說,以後不聽話,送你進城當幹部去!多有趣,多幽默,當農民多好啊,給個城裏的幹部都不換!農民最樸素的願望,就被這種惡心到嘔吐的歌功頌德掩蓋了。可悲嗎?虛偽嗎?都不。這種屁話,農民老大哥早他娘懶得憤懣。

狗娃到底還小,又折騰大半夜,很快忘掉恐懼,漾著笑臉睡著,或許還做著城市的夢。

屋內陷入寂靜,邵芳緊著雙眉,小心翼翼剝李都平左臂衣服。

李都平忍疼配合,看著狗娃酣睡的臉問:“你真不去?”

邵芳搖搖頭:“姐去也是為狗娃,弄不好你對象再多心,有你在不一樣嗎?”

李都平不忍道:“可他才這麼大點,身邊沒媽怎麼行?”

“那也比在村裏瞎跑強。”邵芳顯出一絲不忍和為難,“城裏有住宿學校,你把他送去就行,以後你回來就把他帶著,我也時不常去看他。他剛去怎麼也能新鮮一陣,等新鮮勁過了,也該習慣了。”

邵芳性情寬和,外柔內剛,極少與人爭執,也很少忤逆人意,但一旦做出什麼決定,就意味著不會改變了。李都平歎一聲道:“那好,我開春就帶他過去。到時候農場辦起來,孫全也少不得往那邊跑,你想孩子就跟車過來。另外我還認識個技術,她三天兩頭來這邊進貨,我還準備讓她過來指點指點,有空也讓狗娃坐她車回來,你也不用太想。”

“嗯。”邵芳感激點頭,心底裏一陣狂湧,更多寬慰。

邵芳輕手輕腳,剝開他左半邊膀子,露出血糊糊的傷處,粗壯的肩肘又紅又腫,泛著瘀青,二十幾顆彈沙嵌入其中,滲著暗黑色濃血,象個恐怖蜂窩。還好,李都平傷得不重,門板擋住大部分力量,彈沙陷得都不深,隻是皮肉傷。

邵芳用溫水把他擦淨,用指尖在他傷處輕輕一按:“疼嗎?”

“你說呢?”李都平擰著眉斜頭。

邵芳沒說話,低頭倒酒。她當然知道疼,提問隻是她緊切的本能,如同李都平毫不猶豫地以反問給出肯定回答。

鉛粒彈沙有毒,邵芳倒半碗酒,用火柴點著燒熱,蘸著紗布為他消毒。溫熱的酒精激得傷口肌肉一跳一跳地疼,但也很舒服,李都平皺眉呲牙,承受了,也享受了。這個過程並不長,邵芳邊塗邊觀察他,很快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