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醫院住院部,走廊空寂悵寥,空氣中充斥消毒水味。
褚誌傑走得酬躇滿誌,皮鞋哢哢響,表麵卻悲天憫人,隱藏著心內的快感。他一向不喜醫院,漂白的潮濕仿佛死亡的氣息,每次都讓他莫名心寒。不過今天不同,他很興奮,因為宋英才挨打了。
傳說美麗的事物被打碎即為悲劇,他就喜歡這種悲劇,這讓他快意,何況宋英才挨打,本就是他計劃中的重要一環。
按褚誌傑想法,宋英才追求古倩敏,羅大衛挑唆李都平將其痛揍,造成宋李矛盾,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幹掉李都平,嫁禍宋英才。如此一來,膽小的宋英才必逃之夭夭,紀氏父子也會避而遠之,恒生內地實權就會落到他手。屆時,他隨便耍點手段,比如注冊家空頭公司,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將恒生掏空。
另一方麵,羅大衛也可以乘虛而入,把古倩敏搞到手,控製華藝。兩人拴在一條繩上,以羅大衛的無能,褚誌傑有把握再控製羅大衛。兩家公司、三十億的龐大財富,就會被他一人支配。現在李都平果然把宋英才打了,等於計劃已經完成第一步,他焉能不興奮?
“真是妙計!”褚誌傑想到自己一箭雙雕、甚至三雕,把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醺醺然陶醉不已,仿佛看到自己高高在上,成為受人敬仰的億萬富翁。
914病房門前,褚誌傑藏匿得意之色,調整好表情,按探病的規矩沒冒然敲門,試探著輕輕一推。門開了,露出宋英才纏滿繃帶的身體,淤黑、扭曲、浮腫而醜陋的臉。
“宋生,你怎會……”褚誌傑誇張地睜大眼睛,故做驚訝和同情。
“喲呀!”褚誌傑屁還沒放完,忽覺頭上一疼,一隻有力的大手揪住他頭發。表演嘎然而止,他發出一聲真正的驚叫。
褚誌傑掙紮著回下頭,看到保鏢阿昆猙獰狠辣的臉。
“宋生,你這是……”褚誌傑想說什麼,阿昆猛一膝撞到他腰眼。
“呃噢!”褚誌傑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怪響,渾身一軟,跪倒在地,接著頭頂痛感消失,一隻大腳取而代之踏上他後頸,他雪白的麵頰與冰涼的大理石地麵緊緊相貼。
一個照麵,褚誌傑從億萬富翁變成一隻被踐踏的喪家犬。
“宋生,這是幹嘛?”褚誌傑雙手撐著地麵,努力想抬起頭,越南佬的腳掌五指山一般壓在他脖頸,他隻得費力地翻眼皮。
宋英才靠在病床,獰笑和陰險讓他扭曲的臉更加不堪:“看到了吧?沒錯,就是那姓李的幹的。我去時,他正帶著保鏢在停車場等我。”
“宋生,我不明白你意思?”褚誌傑沒反應過來。
“不明白?那好,我讓你明白。”宋英才帶著悲憤和自嘲哼哼一笑,“昨天你好心勸我,讓我小心,結果我行蹤被人吃透,去就挨打。現在你明白了嗎?”
褚誌傑明白了,真明白了,不知哪來一股勁,猛地昂走頭:“宋生,難道你……”
“別動!”阿昆腳上一加力,褚誌傑申訴被打斷,砰一聲臉頰又貼回地麵。他隻得盡量側頭說:“宋生,難道你懷疑我出賣你,我怎麼可能幹那種事?”
“不是懷疑,是事實!”宋英才發出混沌的厲聲,“別以為姓李的跟你一條心,他不過是利用你。他親口告訴我,是你給他通風報信的!”
褚誌傑真驚了,驚絕了!絕沒想到李都平會來這一手,當下叫苦不迭:“宋生,那是誣蔑、是陷害!是他爭不過我們公司,想在我們內部搞亂子,你可不能信哪?”
“我為什麼不信?”宋英才怨恨無比,“知道我今天去追求的人,隻有你和舅舅,舅舅在韓國,也不可能出賣我,不是你還有誰?”
“這……”褚誌傑無語,頭大,不過反應挺快,“宋生,我也不明白,但絕不是我。你想想,就算我知道你去追她,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去,會不會把車泊停車場,怎麼可能讓他在停車場停你?”
宋英才沒說話,但眼光疑慮了。褚誌傑的解釋沒啥了不起,隻要他出賣,對方必會有所準備,可問題是李都平準備得太充分,每一個細節、每一步算計,都預示著地點就是停車場,所以宋英才疑慮了。
褚誌傑瞥眼看到宋英才奇醜無比的表情,忙又道:“宋生,我要出賣你,總得圖點什麼,可我已經是恒生總代理,華藝無論實力地位都比我們差得遠,他能給我什麼,我會不知死活地出賣你?”
褚誌傑踢腿捶地,說得焦急真切,還不是裝的。宋英才也覺蹊蹺,和阿昆對望一眼說:“可除了舅舅,隻有你知道我今天會去,這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