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她……”
耳邊還不時捕捉到幾句從房內傳出的呢喃細語,傅念初莞爾一笑,為這對老夫老妻到現在還恩愛不已的情形感到欣慰。
轉念一想,由於時差關係,精神極度亢奮的她決定出去走走,好好看看這個她才來第三次的小鄉村。
第一次是陪同父母來這裏參加一表三千裏的表姨婆的葬禮,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三個月前,她突然接到父母通知,說是喜歡這裏純樸幹淨的鄉村氣息,決定到這裏度上幾個月的假,這也行,很像她那對思想異於常人的父母會做的事,所以第二次,她匆匆來熟悉一下父母落腳的地方就回航空公司上班,來不及好好感受這裏所謂的鄉村氣息。
而今天,也就是第三次,她開始輪休,總算有時間好好看看這個地方了。
忘了穿上鞋子,傅念初就這樣光著腳丫,踩在林間的小路上。
一路上,朗月點綴星空,微風吹落露珠,空氣中幽然彌漫著不知名的香氣,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深深地陶醉在這樣一種氣息中。
小路無盡地延伸,直到香氣開始變淡,慢慢地,空氣中似乎夾雜著陰冷的濕氣,傅念初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環視四周,夜黑如墨,腳下的路也看不見了。
傅念初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晶亮的水眸謹慎地瞅了瞅四周。
“有沒有人啊?”低聲輕語。
夜靜得驚人。
嗬嗬。
傅念初幹笑兩聲,暗斥自己幹嗎沒事三更半夜出來亂逛,這下子,迷路了吧?
而這夜半時分,誰像她那麼好的興致出來閑逛啊?
沒救了!嗚嗚!
不行!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她需要自救。
勉強壓下心底的慌亂,傅念初開始轉身憑來時的印象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
但是,對來時路印象隻有那麼一小咪咪的她怎麼走都找不到原來的路,當下,不安又襲上心頭,再試探性地往旁邊一踩,腳下的空虛感讓她頓時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爭相豎起,背脊竄過一陣涼颼颼的寒意,心一下子沉到穀底。
還來不及細想,下一秒,傅念初原來站的位置哪還看得到人影?
媽呀!她會不會死呀?一陣天翻地覆後,傅念初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然後,任由黑暗侵蝕她的意識……
暗。
是傅念初睜開眼睛的第一個感覺。
長睫微微顫動,她眨了眨眼睛,靜默了一兩秒後,才開始適應黑暗。
痛。
是傅念初的第二個感覺。
嚐試地轉動脖頸,痛感立刻傳向身體的四肢百骸,她勉強地動了動身子。還好,手和腳都還在。
但是,下一秒,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翻身的地方,伸手想摸摸四周,發現自己的右手使不出力來,似乎受傷了,探出另一隻手,觸感冰涼,是石頭!
用力地睜大雙眸瞪著眼前的石壁,傅念初的心底開始發毛,她現在才赫然發現自己似乎身處在一方大小與她身軀契合的石棺中?!
石棺?!
媽呀!她真的死啦?!
腦中一激靈,傅念初霍地想起身,“砰”的一聲,毫無預兆地撞上石棺蓋。
痛痛痛!
躺回原處,淚珠逸出眼角,痛得睜不開眼睛的傅念初輕輕地揉著額頭,心裏一慌,眼淚就這樣滑落眼眶。
“媽呀,人家還不想死啦!誰來救救我啊?”令人窒息的石棺掩去聲音的傳播,她聽見的求救聲隻能回響在耳邊。
“救命啊!”她嚐試推拒著石棺蓋,卻無法撼動它分毫。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傅念初開始感覺到喉嚨沙啞了,絕望和無措緊緊鉗製住她,她開始相信自己其實已經死了。
嗚嗚……
石棺裏隻剩下傅念初斷斷續續的抽泣。
她開始樂天地安慰自己,勉強讓自己扯出以往的笑容,卻在下一秒心酸地掉下更多的眼淚。
老爸老媽一定會傷心死的!
她還沒嫁人!
還沒談過戀愛!
初吻還在!
哇……她真的不想死啦!
傅念初自我調侃著,現在要是有人來救她,不管是王子還是野獸,她就嫁給他了,還奉送初吻一個,趕快來人救救她吧!
唉!
這是不可能的。
正當她努力哀悼得不能自已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石棺蓋被移開了!
一泡眼淚還掛在眼角,用力地閉了閉雙眼,淚水滑落,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出現在傅念初眼前的是——
一隻大熊?!
傅念初倏地從石棺裏坐了起來,愣愣地瞪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你醒了?”熊說話了。
“咦?!你,你,你……你會說話?!”傅念初驚詫得下巴差點掉地上,身子不由自主地想往後倒退。但是這麼有磁性而又迷人的嗓音是一隻熊的?哦,她不相信!
“會。”熊點了下頭。
“你……是人?”這樣問會不會太沒禮貌了?
“嗯。應、應該是。”熊,呃不,是人有點遲疑地回答。
掃視了下,“是個男人?”
“是的。”低沉喑啞的嗓音不容懷疑。
“不是熊?”再問個更沒禮貌的問題。
“不、不是。”開始結巴了。
眨了眨眼,她好像看到熊臉紅了?
搖了搖頭,甩去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傅念初這才認真地打量起這頭大熊。
呃?
是人。
仰視著他,傅念初妄圖從一堆亂草中辨認出眼前這個人的五官,呃,有點小困難。
眉毛被遮住了!隻看得出古銅色的臉龐似有種飽經風霜的滄桑感,鼻翼挺直好看,再來是滿滿的絡腮胡,她隻能隱約窺見他線條剛毅的唇線,不知為何,這令他有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味道,但是,他似乎給人一種陰氣彌漫的感覺……
更有頂天立地味道的是他的身高!
整個就是一頭熊嘛!
粗略估計,一百九十厘米是跑不掉的,身形高壯,一頭稍嫌過長的黑發遮蓋住他的額頭,隻露出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黑瞳中閃著極為溫和的眸光,讓她不由一度沉溺其中。
然後,她驚奇地發現,這家夥顴骨邊隱隱出現了一抹可疑的暗紅。
“呃……”收回打量的目光,傅念初脫口而出,“你在臉紅嗎?”
話剛一出口,她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
天啊!
她怎麼可以問一個陌生人這種問題?
尷尬地扯出一抹歉疚的笑容,她連忙補充:“這個問題你不用回答。”
下一刻,她更詫異地發現,這頭熊整個身體呈現僵化的狀態,一動不動,隻是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你怎麼了?”好奇怪的人哦。
兩人四目相對,久久不語。
時間似乎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傅念初忍不住想伸出手指戳戳他的手臂,看他解除硬化狀態沒有。
“你、你的聲音……”熊終於開口了,嗓音揉入了一絲羞澀。
嚇!
還好,還好,傅念初暗暗地偷吐了下舌頭,還好手還沒伸出去。
“我的聲音?”她的聲音怎麼了?
清了清嗓子,傅念初猶疑地盯著他,她的聲音除了剛開始用力嘶喊,有些沙啞外,一切如常啊。
“甜。”熊的聲音更小了。
“甜?”傅念初傻傻地重複他的話,腦子一下子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