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教練!”薑昱著急地叫著,卻被韓拓勇一個眼神把要說的話又咽了下去。靜靜看了韓拓勇半晌,秦珩突然推開身前的薑昱,沉默著穿過韓拓勇身邊走了出去。
“秦珩……”喊了一聲,溫琢看看仍沒什麼表情的韓拓勇,突然幾步跑到門前衣掛上扯下大衣,一聲不吭地跑到門中穿上鞋子追了出去。
“溫琢!”叫了一聲,薑昱終於還是說:“教練,我覺得你這樣做對秦珩很不公平。”
沉默著沒有回答,韓拓勇一陣咳嗽後抬頭平聲道:“雪意,幫我倒杯水。”
“啊”地應一聲,林雪意剛一抬腳,卻被薑昱一把抓住手腕。
“歐陽去倒,你跟我過來一下。”
“薑昱。”歐陽叫了一聲,看著林雪意毫不反抗地被薑昱拉走,忍不住歎了一聲。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連天邊的那一抹桔紅,都似披了一層薄紗,恍恍惚惚地隔著什麼似的。
校園裏冷冷清清的。寒風襲來,偶爾卷起地上的落葉。空中飄著蒙蒙雨絲,一點一滴的寒冷悄然打入人心。
“秦珩,你等等我可不可以呀!就當是同情我好不好?好歹也是同伴,我可不想還沒老就先關節痛啊!”
終於慢下腳步,秦珩回頭看一眼,眉頭皺了起來。身後的溫琢裹著過膝的羽絨大衣,露出的下身卻是套著跆拳道服的褲子,顯然裏麵穿的並不是很多,“你追出來幹什麼?”
“你要不是跑那麼快,我也不用追得這麼急了不是。”溫琢跳著腳。穿了羽絨大衣,上身還好些,可下身褲子裏隻穿了一件薄絨褲,想逞強說不冷八成也沒人信。
目光一掃,秦珩徑直走進旁邊一間還未上鎖的活動室,等溫琢跟進去便淡淡說:“沒人看著,歐陽更不肯好好練習了。”
目光落在他表情冷淡的臉上。溫琢淡淡道:“教練都說今天的訓練取消了,就算我在,他們也未必肯認真練習了。”有些話,她不能不說。
“喂!”喊一聲,見他隻是看她一眼卻仍然沒什麼表情,連問一聲都沒有,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以前剛流行酷男的時候,莎莎和我講過一下酷男的標準,說一個酷男,第一要夠帥,第二,就是一定要能做到麵無表情——我看,關於這兩點,你都符合呢!”
“嗯……是做得非常好。”盯著秦珩的臉,她又一次補充,“其實我追出來是想跟你說,我——能夠理解歐陽他們的反彈情緒,也明白韓教練為什麼要對你說那些話。”靜默片刻,她又說:“還記不記得重新加入跆拳道社時你說了什麼?你說,你不會因為某個討厭的人就放棄自己所喜歡的運動。秦珩,你是因為喜歡跆拳道而入社的,你可以很大聲,理直氣壯地告訴教練,你並不是完全為了私仇才說打敗四中的,如果真的隻因為私仇,那天晚上不就已經可以做個了斷了嗎?”
微微側過頭,少女明亮的雙眼即便在有些昏暗的房間裏仍然閃爍著絕對信任的光彩。心中微微一動,秦珩沉默很久,臉上忽然現出一絲苦笑,“可是我不能不承認,我對四中的顧文斌有很強的敵意,說打敗四中,也不完全是為了比賽的勝利……”
“那又怎麼樣?就算你跟他原本毫無糾葛,既然已經決定爭取第一,那對於原本的冠軍持有敵意,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嗎?秦珩,當運動員上了賽場的時候,心裏所想到的也不是如何去擊敗麵前的對手而已——不管他是誰,都是一樣的。你所要做的,不過是在下了賽場之後,就把所有的一切完全放下,放下敵意,放下仇恨,離開賽場之後的敵人,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當然,你可以去欣賞他,去嘲笑他,但是,到底他未必會真正進入你的生活,可以進入你生活的應該隻有你的同伴和朋友才對——就像薑昱、小崔、歐陽還有跆拳道社的我們,我們大家才是同伴。”
低了下頭,溫琢撓撓頭發,“我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了。總之,我覺得現在你應該和我一起回去,告訴大家我們想要打敗很多對手,然後再打敗全市第一的四中,登上冠軍寶座就是了……我相信大家會支持我們,和我們一起去完成這個目標的——不是為什麼私仇,而是為了我們所熱愛的跆拳道——我們光明是最強的!”
偏著頭看了她好一會,秦珩忽然微微一笑。伸了個懶腰然後回頭看著她,“好!去告訴大家我們光明是最強的!”
走出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隻有遠處林陰路上的路燈仍盡責地閃爍著昏黃的溫馨。不知什麼時候微雨竟轉為小雪,一片一片輕薄的雪片,靜靜地飄落,一落地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伸出手,一片雪片落在手心,轉瞬便化為一抹微涼,“啊,下雪了。”仰起頭望著黑色的天幕。溫琢微笑著,“今冬的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