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衿從住院樓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了肖容予站在樹底下,身形筆直,嘴裏銜著煙,那煙頭跟紅寶石似的,忽明忽暗。
韓子衿想著之前聽見的書瑾和蘇念的對話,這會兒再看見肖容予,覺得心裏跟堵塞的下水道似的。那些情緒叫囂著想要從出口鑽出去,卻怎麼都衝不破那道障礙,最後隻能越積越多。
肖容予看見韓子衿,眸光漸深,將手裏的煙掐滅。
他的妻子,從來就不乏桃花。
這麼多年,韓子衿始終單身的緣故,不過是在等書瑾。
還有邱敏行,一直以來以花花公子模樣示人的邱敏行,幾次同肖容予大動肝火,為的,都隻是書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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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衿迎著肖容予走過去,在他對麵一米處停下來,“她已經睡下了。”
肖容予薄唇緊抿,手機在口袋裏震了震,他沒看,隻沉聲開口,“我知道了。”
現在,邱敏行和肖容予手裏的人都在查這幾個人到底是受和人所托才綁架的書瑾。書瑾在外很少結怨。現在所能思考的方向便是書瑾被這麼傷害卻能從其中得到好處的人。
韓子衿猶豫了一會,才說道,“可能我沒有立場說這些事,不過,作為書瑾的上司,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這婚姻之外你做什麼,我管不著,但是,別讓這些個事情毀了書瑾和她的模特生涯。”
這一次,歹徒的刀捅的很深,萬幸的是,沒有傷到筋骨。
若是書瑾這兩條腿廢了,以書瑾的性格,怕是隻會消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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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容予的聲音很輕,泛著森然涼意,“你怎麼不說,是同行下的手呢?這雙腿廢了,得益的該是同行吧?”
他的語氣很不好。
大約,對於書瑾的愛慕者的如此指責,隻叫他覺得益發不是個滋味。
這會兒,就連看著韓子衿,都覺得有些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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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衿看著肖容予,平日裏從不輕易表露情緒的肖容予,這會兒的怒意幾乎不加掩飾。
他勾唇,淡笑,“你若是這樣覺得,我也沒話可說。不過你該忘了,綁架的人隻交代了輪JIAN,沒交代廢了她的腿。”
韓子衿說到輪JIAN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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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趕上了。
若是沒趕上,韓子衿幾乎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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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衿總覺得,這件事,該是肖容予在外頭的女人幹出來的。
書瑾若是遇上那種事,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和肖容予再繼續下去了。那麼,那個女人自然能順勢上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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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容予沒再反駁,目光沉了又沉。
半晌,肖容予才說道,“我會查個水落石出。不管是誰,我都不會繞了她。”
聲音很輕,卻殺伐果斷,那語調裏的殺意幾乎讓這暖色調的路燈燈光都要染上了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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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衿走了以後,肖容予再度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來,銜在嘴裏,也不急著點燃,隻是看著前頭的住院樓。
韓子衿說她睡下了。
也好,就好好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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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容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隻知道,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雙腿都已經木了。
他點燃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掏出電話,“查一下石漪最近所有的動向。”
掛了電話後,肖容予才看見,方才手機震動,是林可詒給他發的短信。
“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若是在你這繼續住下去,會造成你和書瑾的誤會。所以,我還是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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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容予立刻撥通了電話。
許久,林可詒才接了電話,聲音有些低,“喂?”
“是我。”肖容予沉聲說著,“房子你繼續住著,書瑾那裏,我會去解釋。你用不著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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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詒猶疑了一會,才說道,“我已經欠你夠多了,這麼住下去,我沒辦法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
肖容予想,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彌補自己的愧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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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林可詒發生關係的那一天,他喝的多了。
那天,他看見書瑾在校報上登了文章,說自己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去KTV唱歌,點悲傷的歌,痛痛快快的唱到嗓子啞了,心裏就暢快了。再不濟,就跑步,跑到那些負麵情緒,隨著汗珠都從身體裏跑出來。
肖容予跟發了神經似的,跑到KTV裏頭,點了歌。他也不唱,沉默聽著,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酒。他不記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在什麼時候醉倒的。
隻記得,醒來的時候,是赤身裸體的林可詒。
酒店床單上還有嫣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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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詒醒了後,也沒有驚慌失措的表情。她將雪白的被子攬到胸前,遮住自己,也不看肖容予,隻輕聲說,“你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裏,就帶你來這裏了。”
她停了停,咬住自己紅潤的下嘴唇,“你說,你想要我……我喜歡你,所以,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有機會拒絕的,可是,我沒辦法把你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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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其中的記憶,肖容予完全不記得。
所有的印象便隻是宿醉後的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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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後,他在圖書館看書,照舊碰見了林可詒。她不常跟著他,隻是知道他總鑽在圖書館後,便也往圖書館跑,不敢坐在他旁邊,遠遠隔著兩三個桌子的時候。
有時候,肖容予從書裏抬起頭來的時候,便會看見林可詒將書豎起來,躲在書後麵,偷偷拿眼睛瞄他。在觸到他的目光時,又立刻將頭埋了下去。
那時候,他們已經交往了很久。
隻是到底有多久,肖容予卻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他從沒認真看待過這件事。
隻是這交往,似乎隻有在遇到趙書瑾的時候,他才會想起來,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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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他原本並不準備叫住林可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