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紹楨是逆黨分子的事,江蘇官員幾乎無人不知,但這年頭,新軍將領中傾向革命的確不是什麼個例,隻要在外國留過學的,十有八九是革命黨或者立憲派,清王朝為了拱衛統治,下令組建三十六鎮新軍,挑選新銳軍官入伍,然而卻沒想到此舉竟是“引狼入室”,新軍反倒成了王朝掘墓鏟,南方新軍革命黨雲集,四川,湖北,湖南,江蘇,福建,雲南等地新軍皆是革命黨不斷滲透的地方,而此時此刻,北方新軍情況同樣不容樂觀,灤州兵變,吳祿貞起義,越到清末,這樣的事情越發層出不窮,特別是徐紹楨的第九鎮,自統製到協統,各營管帶,以及基層隊官,中高級將領中革命黨人不下四十,同情者和傾向者還要更多,早在端方治理兩江時,便對第九鎮嚴加提防,削減軍費,限製出入,等到了張人駿任總督時,曾密調張勳的巡防營入江寧,下令一旦新軍有變,即刻鎮壓,不過由於總督無權節製新軍,再加上新軍準備不足,故而隻好按兵不動。
“福將軍,大道在人心,不在君心。”徐紹楨笑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說話,留福順一個人把怒氣往肚子裏咽。
正當時,遠處又來了一隊人馬,福順看了一眼,臉色登時又深了一分。
“這幫膽大包天的庶民又到了。”
來人到了麵前,福順暗自啐了一口,他口中的庶民,自然不是一般的庶民,雖然無官無職,能到兩江總督署來的,都不是一般人。
這些是江蘇省谘議局的議員,庶民中的佼佼者,前一段子,國會請願運動席卷全國,這些人可都是主力軍,帶領幾萬民眾在總督署門前集會,當時的場麵福順仍然記憶猶新。
“諸位大人,別來無恙。”
谘議員依次躬身行禮,他們一身普通裝扮,和身著官袍的“大人們”站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張勳稍微挪開一步,福順更是嗤之以鼻,官員們站的四散。
“新總督到任,怎麼不見谘議長來?”人群中傳出了一道質問聲。
“謇公身體抱恙,特讓我們代為迎接。”有谘議員回答。
“抱恙?”官員中央一陣騷動。
“是張謇不願意來吧,哼哼..”
“谘議局勢力滔天,連總督都不放在眼裏,不知道江蘇地界還有什麼能鎮得住的?”
官員們七嘴八舌,話裏有話,不過,話音還未落,便有谘議員站了出來,指責道。
“如今國家都立憲了,立法機構與政府機關,互不隸屬,此乃常識,谘議局可來,亦可不來,謇公有恙,特命我等來,說白了是給總督麵子,何來擺譜一說!”
福順喝道:“可不是麼,總督哪有權力管轄谘議局,連張人駿大人都被谘議局彈劾罷免了,諸位,咱們是不是該向谘議局效忠?”
一句話又掀起了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