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什麼,兩廣總督親至?”
府衙內傳出一道高聲駭叫,說話之人僵在那裏,細汗蹭蹭往下掉,聽聞這個消息,頓時眼前一黑,隻覺得天昏地轉,連麵前的衙役的麵目都看不清了。
“你可看清了?真是那良弼良總督?”緩了幾口氣,此人才顫顫巍巍的說出話來,雖然極力保持莫須有的鎮定。
“大人,小的哪裏知道總督大人長什麼樣,來人是個穿著軍服的年輕漢子,騎著一匹快馬,說總督大人馬上就到,還叫大人備好衛隊駐紮的營地,小的一開始還不信,可遠遠望去,滿眼都是扛槍的大兵,隻怕有千餘人不止!”
“千餘人?”說話之人又是緊張地一喝。
“他..現在人在哪兒?”
衙役不用問也知道,大人問的是突然而至的總督,答案就在嘴邊,“小的來的已經走到了埠口,這會兒大概到了城門口了。”
一聽這話,該官員的腦袋一沉,後背汗流如急,才三五瞬的時間,官袍都被打濕了。
此人名叫蔡乃煌,官為蘇鬆太道道台,也喚作上海道台,乃是本地的父母官,原本來說,總督級別的督撫大員突然視察,對哪個官員來說都是件倉猝不及的事,卻怎麼不至於像他這般緊張到渾身冒汗,走不動路,個中緣由,外人也許不知,但他自己卻心知肚明,手頭正纏上了一件了不得的彌天大事,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得人。
“蔡兄,蔡兄。”見蔡乃煌默然無語,坐在他身旁的一人急忙站起身來,麵露焦急之色,這臉色比前者還難看上三分了,“蔡兄,這個時候,總督突然而至,該不會是走漏什麼風聲了吧?”
蔡乃煌手指揉著腦門,卻怎麼也緩解不了此處的疼意,而眼前人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同樣有大禍臨頭之感,不停籲歎撫胸。
“瑟齋兄,我問我我又該問誰,這幾天各大錢莊的董事都找我討銀子,銀子?我這裏哪還有銀子?兩百多萬兩的官銀都打了水漂,良弼這個時候來,怕不是巧合這麼簡單,說不定...”
蔡乃煌指了指天,暗示“上麵”之意,這個手勢,頓時讓眼前之人身體僵了大半,能和上海最高官員比談的,後者自然不是閑人,他叫作李平書,同樣是上海地界了不得的大人物,自立憲運動開始以來,全國大興基層自治,上海作為沿海重鎮,自然首當其衝,李平書便是首任上海自治公所總董事,說是上海地區的二把手也不為過,除此之外,李平書還是一位紅頂商人,時任江南製造局提調,兼中國通商銀行總董、輪船招商局董事,以及江蘇鐵路公司董事,在政界商界,都有不俗的影響力。
不過,即便是閱曆如此豐富之人,卻也對話中之事驚得丟魂失態。
“蔡兄,那怎麼辦?”
“怎麼辦?我怎知道怎麼辦?你我隻得守口如瓶,興許還能撞個大運。”蔡乃煌麵作淒然狀,也顧不得細思慢想,大喝道:“來人,去鳳垵樓置一桌酒席,大小官吏,隨我出衙迎接。”
蔡乃煌奪步而出,眾人隻得緊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