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萬能丫頭(2 / 3)

“其實我們也不算完全的陌生人啊,年會時我見過你的,你也記得我。”摸不透歸摸不透,並不妨礙殷采衣繼續為他的目的奮鬥。

相從一邊走,靜靜道:“我每年年會都會在的,記得殷主事不出奇,難為殷主事記得我。”

固執的丫頭,老是“殷主事殷主事”地叫不累嗎?

“是嗎?不過拂心齋下人多得是,不必特地調了三爺的人過去幫忙吧?”這麼一想是不太對,隻是他以往從未留意過,不過恍惚記得她的名字,連臉都對不上,自然也從未往這方麵想過什麼。

“我隻是要見一個人。”相從繼續靜靜地道,“一年之中,我隻那時一定能看見他。”

這這這——思緒停擺,一個女子,如此牽掛另一個人,應該大概,那個——不會再有別的理由吧?

心裏剛建立起她安靜內斂的形象,不想下一刻,她就膽大到把這種事情在明顯還不熟悉的人麵前說出來,還用的是平淡得像白水一樣的口氣,這丫頭到底是什麼性子啊?

生平第一次,殷采衣悲哀地承認,他被女人繞暈頭了,而事實上這個女人其實並沒有做什麼。

打擊太大,腳尖沒注意地踩進一個小淺坑裏,不由踉蹌了一下。本來以他的下盤和功力,並不至因此就犯下跌倒的幼稚錯誤,導致後麵狀況出現的原因有兩個。

一是他本身的走神而反應不及;二則是身邊的相從下意識地伸手攙扶,隻是她這一伸手,急迫之間反倒轉移了殷采衣的重心,頎長的身形控製不住向她那邊倒過去。

殷采衣情急側臉,原是要提醒她放手,不料——

“相從,對不起啊——”殷采衣歉意地開口。

沒有反應。

不是真生氣了吧?

“我不是有意的,那種情況下,這個——”殷采衣小心地想著措詞,“你知道的吧,比較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

相從驚醒過來,放下手,見著他表情笑出來,“是,我知道的,剛才是想別的事,不是為這個。亦悅院就在前麵,我們過去吧。”

她說完果然轉身繼續前行,殷采衣摸摸心口,覺得不怎麼舒暢。

不生氣,不乘機賴上他,連個指責的眼神都沒有,這丫頭——怎麼竟然比他還瀟灑的?還是這種事在她眼裏本來就算不上什麼?自己剛才的擔心真是有點蠢。

悶悶地跟上去,不一刻進了亦悅院,隨她踏進廂房。

相從開了櫥櫃,頓一頓,道:“殷主事,你自己選吧。一大早趕來,還沒用早膳吧?”

殷采衣眼中光點閃爍,“相從——我想我可以明白,為什麼即墨兒這次會瞧我那麼不順眼了。”

“嗯?”

“以後你在我身邊呆久了,有人來要回你,就算是三爺我也可以十分肯定。”殷采衣閃閃亮亮地看著她,“我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給他的。”這樣貼心得沒話說的丫頭,可遇不可求啊。

隻是用心而已。

相從笑了一下,真正想說的話仍舊選擇藏在心底,“我先去了,殷主事在這裏就好,等會會有人送早膳過來。”

“好,麻煩你了。”殷采衣打了個哈欠,從看見床的那一刻起,一夜沒睡的困倦就全跑出來了。

相從轉身出去,細心從外帶上了門。

平靜的步伐維持到出了亦悅院,背靠著院牆深吸了口氣,暖洋洋的朝陽照在相從的麵容上,剝去了所有沉著淡然的偽裝,那一瞬間攤在陽光下無所遁形的表情,激烈得近乎崩潰。

要費多少力氣——多少力氣才能擺出這一臉的若無其事,扮出這一身的無動於衷。她一直一直記著,無論再努力都忘不掉的人就在裏麵,在那麼——唾手可得的地方。

等待太久太久,久到她幾乎不可想象他們還會有如此接近的機會。或者說,從再次見麵的那一天起,知道她一直記掛的人多年後變成了什麼樣子,這個想望其實已經漸漸淡去。

不一樣了,物是人非,事過境遷,是這麼說的吧。

然而隻是,即便如此,即使什麼都不一樣了,即使他離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已經遙遠到不可追憶,她卻是——仍舊念著的。

我說,你就從了我有什麼不好呢?

記憶裏神采飛揚地說著這句話的少年,明明和站在麵前的人已經沒有一點相同,她卻就是醒不過來。

於是再一次愛上。

沒有一點掙紮的機會。這個人,隻要是他,不管變成什麼樣子,不管事隔多少年,她就注定逃不開。

宿命這種比較像是借口的說法,有時候偏就成了唯一的理由。

這次即墨的點子是一直瞞著她的,她本來不知道,知道的時候已經遲了。從那一天起,心神就開始恍惚,更沒料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若是沒有清晨街上猝不及防的相遇,有了緩衝的一點時間,此刻自己定然不會從頭到尾都是那麼鎮定吧,不知能裝多久,就會再忍耐不住地失態。

眼睛灼熱得禁不起陽光並不強烈的照射,伸手掩住,指尖壓在額角。

雖然很難,但必須要平複好情緒,安安靜靜地在一邊看著就好,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少年了,他喜歡的人那麼多,喜歡他的人也一樣多,她……已經隻能看著了。

再度深吸了口氣,不知怎地想到剛才的意外,左頰不禁灼熱起來。

怔在當場的那一小段時間,心不知跳到了怎樣激烈的程度,完全不敢開口,隻怕會不經意泄露什麼。不希望他知道她的感情,決定了,她隻要看著就好了的。

沒事了,最難熬的已經過去,以後就會容易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