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黑色氣霧與金色的光芒在空中交織成一團。
奇怪!怎麼越來越發現哈迪的氣息有些熟悉和怪異,這種相鬥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和——之前那兩個異類在對抗!
為什麼?
“那兩個異類到底是誰?”一個閃避後,她退到湖泊前,縱身躍到半空中,“為什麼他們所有的攻擊方式都和你一樣!”
“現在才發現嗎?”性感的嘴角勾起沒有溫度的冷酷笑容,他在她下方望著她,“他們就是我啊!他們是黑暗之影!暗色的影子——是從我靈魂裏分離出去的一部分!是完全聽從我命令的仆人!”
“什麼?!”哈迪靈魂的分離體?!居然可以從自己的靈魂裏分離出完整的成型人!這麼說——他的力量,在這千萬年間已經得到了可怕增長!這樣的話——
“啊——”思緒被劇烈的疼痛打斷,金色的結界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遭到了黑色氣霧的侵蝕,還傷了她的手臂。鮮血——霎時自撕裂的傷口湧出!
完全——壓不住他的力量!
諾月驚恐地發現到一個事實——他的力量在她之上!
黑暗中的戰鬥,在繼續……
“我說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優美的唇形說著令人顫栗的情話,高大的身影緩緩升上半空,來到她的麵前,伸出手,“過來我這裏——迪玫兒!把水晶琴交給我!”
絕對不要!
諾月死死地咬住下唇,雙手合掌,自體內呼喚出水晶琴。
金色的光芒如箭一般射出,透明的水晶豎琴出現在黑暗的迷宮森林裏,她集合所有念力拚力一擊——卻無法攻入他的結界範圍。
優雅手指在她驚喘的那一刻襲向她,她慌忙避開,卻一個不穩,自空中摔向崩塌的湖泊,跌落在碎石樹葉雜亂的淺水中。
水濕了她的衣服,慢慢冷卻她的身體,寒入骨髓!
抬頭,那製造這一切的男子正慢慢降下高度,“回來我身邊吧,迪玫兒!”當他說著濃情軟語的同時,她清楚地看見他手心隱隱散發著的黑色氣霧。
她明白,隻要她說一個不字,他會立刻放出攻擊,毫不猶豫地襲向她。
但是,她……
“不要。”堅決毅然的兩個字,輕淡飄忽,卻無比的清晰,“我絕對不要!”
一個字一個字,伴隨著她冷漠的視線,卻正中他的心。
“迪玫兒!”伴隨著憤怒的叫聲,猶如末日降世般的攻擊直直地朝她而去。
如果無法得到,那麼就隻有毀滅!哪怕是死,他也不會讓別人得到水晶琴的力量!
他無法得到的,別人也無法得到!所以——她隻有死!
轟天的巨響,整個迷宮森林都顫抖起來,這是恐怖的死亡攻擊啊!
可是,她為什麼一點也不痛,反而還覺得很溫暖?
是誰溫柔地擁住她的身體,是誰的感覺會如此熟悉,為什麼她會突然感覺到一種比麵臨死亡更強過數倍的恐怖感?
微弱的氣息拂過她臉頰,這是——千萬,千萬不要是他!
睜眼,那一瞬間定格,她無法相信擁住她以生命來保護他的人真的是那個傲然的男孩!他應該在希臘——他應該很安全地留在希臘啊!
為什麼會在這裏?為什麼會一動不動地在她麵前?
血絲流過他的嘴角,劃過他蒼白的臉龐,滴在她的臉上……
不!不是真的!絕對不相信!
“咳……”氣若遊絲的聲音飄入她耳中,那雙迷人的深藍色海洋眼眸依然帶著暖暖笑意,“幸好……來得及,我還怕……怕不能……保護你,幸好你掉入地下海的水裏……我才能感應到……你的氣息……”
顫抖的手指艱難地劃過她的臉頰,抹去她臉上的鮮血還有悲傷的淚水。
“別哭啊,諾月……我說過你哭起來很難看。放心……我不會死的,隻是受傷……和上次一樣,我可是……海神哦……別哭……諾月……”
“諾月……別哭……”
聲音漸漸淡去,在這冥府中銷聲匿跡……什麼?她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為什麼周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一樣?
沒有聲音了,也沒有光亮了,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她的心還在跳動著嗎?為什麼她感覺那裏已經破成一個空洞?
上蒼啊!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會這樣?
塞納塞納塞納塞納!
塞納不會動了,也不會說話了,他美麗的眼睛合上了!不要——不要這樣啊!她不要就這樣失去他!他是她唯一的美麗,唯一的歡笑啊!
為什麼?不懂,不想懂!
應該死去的人是她啊!
他究竟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要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
——為什麼?嗬嗬,你不明白嗎,諾月?
誰,誰在說話,她抱著他緩緩地靠在碎石上,把懷裏的他摟得緊緊的!
——因為,我愛你嗬……
半空中飄蕩著浮動的靈魂,那是——塞納!
“塞納——回來,你的身體在這裏!快點回來!”她哭喊著,沙啞著聲音乞求他,然而下一刻那唯一的光影卻在她視線中消失,一點不留……
——諾月,再見了……
“不要……回來……”聲音已經不是聲音,“我……我還沒有和你說——我愛你……塞納,我愛你!塞納——不要離開……”
抱著他逐漸冷卻的身體,她失聲痛哭。
時間,可以重來嗎?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一定會好好珍惜我們所共同擁有的全部時光……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會無比真心地對你說出那三個字……
塞納——塞納……
時間,真的無法重來啊……
……
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哈迪依然無動於衷,發出氣霧,欲將礙事的他從她懷裏拉開。
而這一次,保護在諾月周圍的金色結界卻無法突破!
小心翼翼地將塞納放在水中,諾月緩緩站起身。
那雙紫色明媚眼瞳竟然空洞到無法看到任何的思緒和憤怒!她應該憤怒的,她應該傷心絕望的,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平靜?
“你是個可憐的人,哈迪!”她望著他,靜靜開口,“從以前到現在,你隻懂得用強硬的手段去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對迪玫兒的感情!你想利用她,卻又愛上她,你懦弱逃避你的心,隻會用占有性的手法強留她在你的身邊!結果——你卻因此失去了一切!迪玫兒從愛你變成了恨你,神代滅亡了,而你——因為擁有永生不滅的靈魂而一個人在黑暗的冥府度過每一天。每天,寂寞都在啃噬你的心,每天,你都會比前一天更寂寞一倍!到最後,你終於從一個光輝的神變成了一個悲哀的神!迪玫兒她根本無需讓我來消滅你,因為你已經得到了比消失更可悲的下場!你不懂愛,卻想得到愛;你不會愛人,卻想別人愛你!真是可笑啊!你以為隻要擁有無上的力量和看起來完美無缺的外表,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愛嗎?你太天真了!愛是什麼?剛才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啊!”
瞪大眼睛看著他,淚水又一次劃過她的臉頰。她伸手,匆匆擦拭掉,再度開口:“是你殺了塞納,但是我不會讓你消失!那樣的懲罰對你是不夠的!我要你永遠永遠留在這個黑暗的國度,繼續在寂寞中度過每一天!如果,你還想著要得到或是殺我的話,你盡管可以來!現在的我,什麼都不怕了!我不會被你打敗的!聽清楚了嗎?你最終的命運——便是永遠的留在這個黑暗世界中!永遠——永遠!”
仿佛在宣布一個罪犯的刑罰一般,她一字一語地重複著。
而在這之後,她——會帶著塞納一起離開這裏……
她要遵守她的承諾,和他一起去希臘,去米科諾斯島,去喝著咖啡吃早餐,在白色的陽台上一起看愛琴海的日出!
塞納——
雙手劃出瞬間轉移結界,金光迅速籠罩了她與她腳邊的他。低頭輕輕看著他退卻飛揚表情的臉,她再一次淚流滿麵……
而結界外,那黑暗男子已完全怔在那裏,不得動彈……
最悲哀的神?永遠在這個黑暗的國度延續下去?他無力地向後退著,直到背脊頂到樹幹。
他不懂愛,卻想得到愛?
他不會愛人,卻想別人愛他?
他不是光輝的神,是悲哀的神?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不懂,他為什麼要來思考這些問題?不懂,真的不懂……
高大的身影慢慢融入黑暗,在諾月與塞納的身體消失的同時,也消失在這一片迷宮森林中……
……
寂寞,永遠與黑暗同在……
最終話 神,與愛同在
希臘的米科諾斯島,永遠都是這麼的美麗。
深藍色的愛琴海,像極了某人的魅力眼眸。
即使,再過去許多年,那一雙印在她腦海的海洋眸子仍然清晰無比。
圍緊身上的披肩,她伸出手將散落額前的發絲撥到耳後,露出的眼角處隱約可以看到淡淡歲月痕跡。
今天,該回憶什麼好呢?
是第一次在旅館看到他的意外,還是學校的那次藍色煙火夜晚,或者是草原上的那次相偎呢?所有的回憶似乎都很快樂呢!他們,真的去過很多地方嗬……
嗬嗬,她是個靠著回憶在生活的女人啊……
笑容掛在嘴邊,有些輕淡,有些習慣,也有無奈……
緩緩走上台階,推開藍色的外院門,她走進一棟白色的房子。
穿過擺放著複古家具的客廳,推開向南的第一間房門,她放慢腳步,輕輕地走進去,在靠著窗戶的床沿坐下。
“今天,我似乎比以往都要深沉呢……學校的學生看到我都不敢大聲說話……嗬嗬,他們很可愛,是嗎?”手指,輕柔拂過某張沉睡的容顏,那指尖觸到永遠是一片冰冷——這教人心寒的冰冷啊!而心中的絕望——隻有在看到那張永遠不變的臉孔時,才能釋緩,也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依然存在的事實。
他——還在她身邊啊……
眼眶微微濕潤,淚水又湧了上來,她深深吸氣,硬將它們收了回去。
“我已經答應你,不會再哭了……我會做到的。答應你的事,我會全部做到的……所以,你答應我的事也一定要做到哦!”她提著嘴角,想給他一個最美的笑容,“每天早晨,我都會煮兩杯咖啡;早餐,我也會做兩份;還有,這麼多年來無論夏天還是冬天,我一直都有看日出……你說過,你要和我一起這樣生活,度過每一天……我知道,你不會忘記的,是嗎?”
握住他的手,貼在臉頰上,她期望用自己來溫暖他,“你的手,總是這麼冷……害我每天必須不停地不停地用自己來溫暖你。這一定是……你的計謀吧,想讓我留在這裏,陪著你……哪裏都不去,就這樣陪著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