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相識(1 / 3)

朝顏散流年(上)(醉流年係列之三)(淇奧)

手機短信響起來的時候,阮秋笛還在床上擁著薄被假寐,實在是一點兒都不想起來。昨天夜裏無端端失眠到兩點,好不容易朦朧睡去,到如今好像隻隱約聽到外麵有鳥叫了那麼三兩聲,不提防居然已經天亮了。

拿起手機正要回短信,結果剛拿到手裏手機就再次響了起來,這次不是短信,顯示屏上麵分明的是一串熟悉的數字,她愣了半分鍾,這才接了電話,那頭立即就有一個很上揚的男聲傳入她的耳中:“HELLO。”

是司駿,他的聲音極好聽,大早晨迷迷糊糊地聽到本該是一大享受,但是隻因為電話那頭的是她熟悉慣了的人,那一把好聽的嗓音也就平淡了起來,聽不出其中的好與壞。

她有時候也在想,生活是不是就是這樣呢,當一樣東西熟悉到成為習慣,那麼即便它再稀罕,到此境界也便是魚眼珠子,沒有任何嬌貴的地方。

所以此刻她隻是略笑了一笑,電話那頭的男人卻聽得清楚,然後又聽到她“嗯”了一聲當打招呼,聲音細軟得像隻小貓,癢癢的仿佛一顆心被它無意中撓了一下,又是舒服又是難受。

“還沒醒?”司駿含笑開口問她。

“你大早晨打電話過來不是隻為了求證我有沒有醒吧?”她笑了起來,這下子倒是真的醒了,但是依舊不想動,手和腳都舒服地蹭著涼滑的薄被,被子用的是綢麵,淺綠的底色上灑滿了大朵大朵紅豔欲滴的木芙蓉,看起來無比喜氣。

司駿也跟著笑,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心情,縱然是再無心的話語也會聽出味道來,滿心都是歡喜,“當然不是,隻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我的聲音有什麼好聽?”阮秋笛啐他,在床上翻了個身,一頭黑發頓時在枕上散開,烏澤澤的像一匹上好的黑緞。

他聽了隻是笑,不說話。

“昨天幹嗎半夜還發短信騷擾我?”她半真半假地抱怨。認識司駿那麼久,雖然她為他們劃定的有一個一定的尺度,但是戒備心強的她總算沒有再拿他當外人。

司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昨天夜裏看網球比賽,慕容靜水發揮得超好,一時激動就順手把短信發過來了。”

他口中的慕容靜水是網球界的寵兒,出身於體育世家,近兩年在大大小小的比賽中風頭強勁,很是受人關注。

“她啊……”阮秋笛下意識地應了一句,臉上的微笑卻莫名地淡了一下,像一朵即將枯落的花,蒼白無力搖搖欲墜。

“怎麼了?”司駿沒有察覺到她的反應,在電話那頭問她。

“沒事,”阮秋笛仿佛如被驚醒,長睫微動,停了片刻露出一個幹幹的笑容,“好了,我要起床,不和你說了。”

“好吧。”雖然司駿依依不舍,但是他明知道她的脾氣,不想招她討厭,隻好掛了電話。

阮秋笛抓著電話閉目片刻後,突然翻身坐了起來,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她的相貌是很漂亮的,眉毛弧度優美,杏眸如星,隻是此刻唇緊緊抿著,看起來格外嚴肅的樣子。

對著空氣發了半天呆,緊抿了半天的唇終於舒展開來,微微上揚,便有一個優美的弧度出現。

不是因為想到了什麼覺得好笑,她隻是希望自己不要忘記帶著微笑出現在別人麵前。

或許是周一的緣故,一大早到公司,眾人便覺得空氣中仿佛有種火藥的味道,仿佛一不小心,情勢便會急如滿月之弓,將那火藥引炸。

“神經哦,阮姐,剛才你讓我跟的那個客人票不要了。”埋首於電腦前的年輕女孩抬起頭來,靈動生輝的大眼看著對麵電腦桌後坐著的人,“隻好當廢票處理了。”

阮秋笛笑著點了下頭,一手抓著電話一手不停地撥著另外一個客人的電話,他們公司的大名是夏華航空服務有限公司,說白點做的就是販售飛機票的生意,所以跟客人一定要溝通好,不然航空公司動不動就會因為各種奇怪的原因和名目罰款,上次就有同事賠了一千多人民幣,心疼了好長時間。

“怎麼又廢票?榕榕,小心到時候航空公司不給咱們票號。”說話的是另外一名同事,此刻一邊把電腦打得劈啪響,一邊抬起頭活動一下快石化的脖子,順手拿起桌子上不知道誰放的小鏡子仔細查看著自己的黑眼圈,然後爆發出委屈的聲音,“天啊,我快成熊貓了。”

“我們不都一樣?”其他人也跟著叫了起來,剛才還各自忙著各自手中工作的女子紛紛抱怨了起來,“再這樣下去,也不用給我們發工資了,直接把錢給我們兌換成保養品和營養藥好了。”

阮秋笛打通了電話後抬頭正好對上她們哀怨的眼神,看著那一雙雙的確可以媲美國寶熊貓的眼睛,她忍不住想笑,“可以啊,你們記得跟齊東陽反映一下。”

“跟他反映?”對麵的同事立即搖頭,“誰敢啊,你看他那擺酷的樣子,我站他麵前大氣都不敢喘呢。”

阮秋笛拎了支筆在打印好的工單上寫寫畫畫,聽到她們抱怨個不停,唇微微揚起,目光盈盈,似笑非笑,“你們就那麼怕他?”

“你以為誰都跟阮姐你一樣跟他那麼熟啊,你們是從公司初建就混到一塊兒去的,我們卻是到公司籌建分公司的時候才進來的,誰敢跟阮姐你一樣連經理都不喊直接喊他名字啊,他那麼嚴肅,我們可不想死。”說話的同事一邊開口一邊左顧右盼招攬同盟,“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果然是一呼百應,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人接了口:“就是就是,經理那張撲克臉看著就讓人緊張,還是阮姐好,這麼溫柔,不過阮姐,我倒想問個問題,你一開始進公司的時候難道不怕他嗎?居然直接喊他名字?”

阮秋笛看著她們好奇的目光輕笑了一下,正要開口,對麵叫寧榕的女孩子卻開了口:“經理哪有那麼恐怖,我覺得他挺好的。”

是挺好的,阮秋笛聽了隻是笑,那笑容裏分明帶了兩三分了然,外加一分她身上原本就有的疏朗。

一提到齊東陽,寧榕也是沒什麼話的那一位,不過現在看來,本來同她一樣無話的人分明是被人吹亂了一池春水。

寧榕是公司的審核會計,專門負責審核對賬,平時話也不怎麼多,明眸皓齒得讓人心憐,長長卷發襯得她活像漂亮的芭比娃娃。

阮秋笛無意中知道她曾經拍過廣告,也是,這樣的天生麗質,不展露出來實在浪費。

“哦——”有人拉長了聲音逗她,“你是怎麼發現他‘很好’的呢?”

“我……”寧榕的心思不小心泄露了那麼兩三分正在懊惱,聽她們那麼一說臉上更是掛不住,找不到求救的人,她隻好低眉裝出忙碌的樣子,一張臉上又是羞又是慌,熱辣成一片嫣姿麗色。

阮秋笛看她那慌張的樣子,熟悉得仿佛曾經在哪裏見過,便忍不住想要開口,話語尚在唇齒間打了個轉,隻覺得眼前一暗,有人走了進來,待眾人看清楚進辦公室的人是誰後,她們頓時一個個掩住了笑,恢複了平常隻給他看的認真樣子。

阮秋笛回眸,心下一跳,臉上卻不動聲色地打了個招呼:“早。”

想來齊東陽絕對會是一個隨時隨地都會讓女人心動的男子吧,眼睛裏有憂鬱的神采,笑起來卻又帶上了三分不羈三分邪氣,容顏俊朗,表情卻又那麼嚴肅。

他很高,大概超過一百八十厘米,因為業務一直很忙,所以他消瘦了不少,但是整個人依然玉樹臨風,最近他常在各處票點來回跑,所以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穿著工整的套裝,而是襯衫配牛仔,卻依舊風流倜儻,可見本錢很好。

但是她卻還是喜歡他穿套裝的樣子,白色襯衫黑色西裝,領子外翻出來,有時候隨著他的動作袖子也會露出來白白的一截,越發襯得他的腕骨纖細分明,手指修長,有種纖纖少年的感覺。

他的頭發極軟極垂,感覺就像是《灌籃高手》裏的流川楓那樣,陽光下看過去仿佛微微泛藍,就像現在。

此刻他看著她,臉上微微帶笑,深邃狹長的丹鳳眼裏也帶上了半分笑意,“早,今天忙不忙?”

“還好。”阮秋笛看著竭力裝出沒事人一樣的同事,含笑開口做代表回答。

“那就好。”齊東陽點了點頭就要往自己的位子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準確無誤地點名,“寧榕,昨天的賬對好了嗎?”

“好了。”在他麵前,寧榕一如從前,不敢多說半句話。

他又點了下頭,抬腳朝經理室走去,全然沒留意身後的眾人長長籲出了一口氣。

“真是的,他幹嗎一大早就跑過來嚇人嘛。”齊東陽的身影剛沒入經理室,外麵的丫頭們又瘋了起來。

“知道什麼叫威嚴了吧,小丫頭們,”阮秋笛又好笑又好氣,“平常在我跟前就嘻嘻哈哈,看到他就怕成這個樣子,一個一個跟悶嘴葫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