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發無傷？剛才那一擊明明應該命中了……
……不對。
林笙頓時一愣，但很快便意識到了問題出在何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並不是沒有打準，而是……我的感官出了問題麼。
“……哼。”
而同時，Samael冷冷地看著自己側頰一道快速愈合的傷口——那也是他身上唯一可見的傷口——冷哼了一聲。
隨即，他甩手將Cronus扔到一邊，猛然躬身，一拳砸在了地上！
“嘶——！！”
隻聽一聲尖嘯，一條墨色巨蟒嘶叫著從地麵鑽出，其身長足有十餘米，盤卷身軀，如王座般將Samael拱衛其上！
一雙蛇瞳俯視著林笙，Samael緩緩舉起了槍，指向地麵上的人。
“狂妄的渣滓！”他厲聲高喝著，開合的嘴唇中能看到兩枚銳利的犬齒，“我乃死獄侍者！虛無之力無形、無相、不朽，是屬於‘神’的力量！區區秩序破壞係的劣等能力，有何資本與我對抗！”他似乎是越說越激動起來了般，凶狠地抽打了一下手臂，“我是深淵之蛇，薩麥爾！你的生命與所擁有的一切，都將……”
“閉嘴吧，中二病……”
……然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宣言。
“……什麼？”Samael頓時一驚，忙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隻見……
一個身穿基地內勤雜人員製服，用鴨舌帽遮住了半張臉的長發男子，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便站在那裏，說話時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林笙在對方出聲前竟也毫無察覺，見狀不由一愣，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般，不動聲色地保持了沉默。
“我說你這小子……”而還不等Samael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個情況，那男人就略微抬頭，繼續說了下去，“明明是用了感官錯亂讓對手打偏，就別搞出一副‘你的攻擊對我無效‘的**樣了好不好啊？那一下換我硬抗都得掉塊肉啊？躲都沒躲徹底啊？更何況對麵都看穿了，這不就顯得更弱智了麼？”他拍了拍蛇身，“還有這蛇又是鬧哪樣啊？是真閑自己精神體富裕是吧？你明明根本就沒有破壞性特化的能力吧？弄這麼個玩意出來，除了欺負下非Void係的，真打起來有屁用啊？再瞅瞅你那聲音和眼睛，身體改造是讓你拿來玩的麼……”
“外形……”
“品位……”
“處事態度……”
“傻缺耶穌……”
“……”
“唉。”就這樣，男人連珠炮似地數落了Samael整整半分鍾，最後在後者幾乎要忍不住罵人的時候又拍了一記蛇身，以一種恨鐵不成鋼般的語氣，總結式地發言道，“我走之後，這組織的大佬都是怎麼選人的啊。難道我的‘後繼者’們，就全是這麼一群玩意麼……”
“你……胡言亂語！！”而Samael這時也終於回過神來，頓時勃然大怒，在開口時似乎還猶豫了一下發音，“你是這女人的同夥麼！那正好，就和她一起死在這裏吧！！”
話音未落，他已驅動巨蛇，張開血盆大口，劈頭撲向了男人！
轟——
巨蛇撞擊在地麵，仿佛偌大的平台也輕微地震顫了幾分。
然而，在攻擊落下的同一瞬間，Samael卻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這……”他望著巨蛇的頭顱，不由驚疑地念出了聲，“你……做了什麼？”
此時，
那偌大的巨蛇，被從頸部平滑如鏡地分成了兩截，斷口處還燃燒著一層綠色的火焰。
而男人則一手輕鬆地抵著巨蛇的殘軀，另一隻手拎著斬下的蛇頭。
“你隻說對了一半，”他說著，隨手扔掉了蛇頭，嘲諷地笑了笑，“我確實是這家夥的同夥沒錯。”
“不過，要殺我……就憑你，還不夠這個資格。”
話至此處，男人摘下棒球帽，甩手一扔。
下一刻，兩枚黑色的羽翼赫然在他的背後展開！
黑色的戰袍，蒼綠色的瞳孔。短短數秒間，惡魔便由凡人的軀體中現形，展露出其原本的麵目。
“怎麼可能……”Samael頓時一驚，本能地後退了半步，“你是……”
“嗬，聽說……你也用槍？”Dusk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抬手一握，一陣綠光乍現，泛著寒光的幽綠長槍被從虛空中抽出，“那麼……你認識這柄槍麼？”
“……什麼？……這是……朗基努斯之槍？！”Samael先是一愣，但在記憶中翻出當初曾隨意看過的資料後，頓時臉色大變，“你是那個‘最初的Dictator’？！”
“我的分級叫做【Deicide】，不過沒錯，我就是你腦子裏現在想起的那個人。”Dusk獰笑著說道，擎起長槍，張狂地仰起了頭，斜睨向眼前的死獄侍者，“那麼，為了你的健康著想，我們能不能達成這樣一種共識——你像條小蛇一樣從我麵前滑開，而我帶著這個女人離開你們這鬼地方？”
“咯……”Samael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如臨大敵般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可惡……少開玩笑了！”
但在短暫的猶豫後，他卻壯膽般地大喝一聲，擎起了手中的黑矛：“‘天啟日’早已經過去了十六年，現在已經不再是你的時代了！以我死獄侍者的名號，你……休想在這裏肆意妄為！！”
話音未落，他已一股作氣，向著Dusk殺了過來！
“唉……真是熟悉的論調呢。”Dusk似乎也並沒多少意外，隻是略顯無奈地聳了聳肩，“記得十年前第一次搞事時，也有個家夥這麼和我說過呢……”
話音未落之際，矛尖已經襲到了Dusk的麵前。
但Dusk隻是輕鬆寫意地微移腳步，便與之擦身而過。
然後，反手一槍捅出——
——轟！！！
刹那間，隻見滔天鬼炎滾滾，驟然燃遍Samael的全身！
隻見他的大半個身軀在刹那間便被化成了一團灰燼，手中的長矛頓時失了去力，連同殘軀一齊墜倒在地。
“……看來，你也沒比他強了多少。”
Dusk說著，挽了個槍花，一腳踏上了Samael僅剩的半個胸膛。
“小子，你的‘名字’是Samael？”他躬下身，用手肘撐著膝蓋，滿臉冷笑地俯視著腳下的Samael，“真遺憾，看來他們並沒給過你什麼機會去見識真正的【惡魔】。”
“怎麼……可能……”Samael兩眼無神，第二次難以置信地說出了這四個字，“這種力量……即使與排位第一的Lucifer相比，也……”
“你知道你們這些家夥的通病是什麼麼？就是太把自己的能力當回事。”Dusk嗤笑了一聲，“虛無之力……那種力量是隻有‘神’才能掌控的東西。對於我們這些‘凡人’來說，隻不過是種詛咒罷了。”他說著抬起手，緩緩握拳，將掌中的一簇綠炎碾熄，“隻可惜，我身上的詛咒來自一個已死的神靈……終究是要比你們這些‘容器’要強烈啊。”
“去向你的神複命吧，我想，你總該不至於這樣就死了。”Dusk從Samael身上抬起了腿，“至於Copy-03……我就不客氣地帶走了。”
他說著轉過身，看向了林笙的方向。
而此時，林笙也正抱著胳膊，臉上掛著一種不明其意的笑容，舔了舔嘴唇。
“你是誰？”不等Dusk說話，她就先開口了，問了一個很合理的問題。
“好久不見，林家的千金……不，對你來說，應該說是是初次見麵更合理些吧。”Dusk笑著回道，微微地鞠了一躬，“我的代號叫做Dusk，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叫我‘疏靜澤’就可以了。”
“我喜歡你的眼睛。”林笙說著眨了眨眼，再睜開時瞳孔已經變成了妖異的綠色，“天生的麼？”
“那倒不是……”Dusk攤了攤手，“不過這顏色我也挺喜歡的。”
“你等等。”林笙說到這裏突然將手伸進了領口，摸索片刻，抽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Dusk很清楚地記得，她的襯衫並沒有內兜這種東西，“這東西是你寫的？”
隻見在那紙條上，清晰地寫著幾行字——
【我知道你並不安於現狀。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隻要記住，我是你的盟友。
如果你想要離開這裏，就在看完便條後合上雜誌，否則便繼續翻閱下去。
設法在20日前逃離收監室，
屆時，我會親自現身迎接。】
“啊，對。”Dusk看著紙條，挑了挑眉毛，“你做出了我期待的選擇，我還蠻高興的。”
“你能把便簽夾在配給的漫畫書裏送進來，”林笙於是便露出了一副略有些嫌棄的表情，“就不能想著順便把接下來幾天的人員配置寫上？”
“啊……寫的時候有點瞌睡，忘了這茬了。”Dusk輕佻地笑著，聳了聳肩，“現在看來……你也沒受什麼阻礙嘛。”
“嗯……好吧。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就先不計較這事了。”林笙似乎是認真地想了想，回了這麼一句，“那麼，接下來是要怎樣？”
“嗬……”Dusk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我知道一個地方，在那你永遠也不會被關起來，還能見到很多和我們一樣的怪胎們。”
“你要和我一起去麼？”
……
2016年，12月22日。
T.O.P最深處，“王座”。
在自18日的“Copy-03逃逸事件”四天後，那兩人所造成的破壞也已經基本恢複了完全。
但是，其實無論修複與否，這間似乎永遠沉浸在陰暗之中的密室，都是不會受到影響的……
“神”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上，麵前的全息屏投出的熒光微微照亮了手中的酒杯。
在他身後，J.C.沉默地佇立在暗影之中，凝視著他的主人。
“吾主。”良久，他終於開口了。此時的J.C.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威嚴，盡管軀體上沒有任何缺損，但眉宇間卻寫著明顯的疲憊與憔悴，“我……有一事不明。”
“但講，”“神”搖了搖杯中的液體，平靜地回道，“無妨。”
“我不明白，”J.C.於是便接著說道，“既然您早已知道ABR-001計劃在我與死獄侍者外出追捕進化體Tyrant期間趁虛而入，為何隻調派排位第五的Samael歸營防守？退一萬步講，既然包括Cronus在內的駐守進化體無法阻止ABR-001和Copy-03，您又為何不親自出手？以您的無上能力，若要製裁這二人，不過是易如反掌……”他頓了片刻，似乎是在猶豫接下來的話是不是該說出來，“難道說……Copy-03的出逃，也正是您所期望著的麼？”
“不要揣測我的用意，J.C.。”“神”淡淡地說道，“你隻需要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就可以了。”
“……是。”這話似乎另有所指J.C.先前的失敗，J.C.略微低下了頭，恭敬地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而“神”望著眼前屏幕上18日的監控錄像，快速地回憶起了遠在那之前十餘天時，發生的一段對話……
……
2016年，12月1日。
Dusk躺在床上，借著床頭的台燈光，懶洋洋地翻著最新一期的“周刊少年Champion”。
突然，他剛剛掀開書頁的手頓了片刻，眼神略微縮了縮，隨即翻過了那一頁。
“我想你應該不是來殺我的吧。”然後，他開口了，盡管屋子裏的其他地方都仍隻是黑暗一片，“如果你想那麼做的話，我應該在十年前第一次‘違約’時就死了。”
“你與你所處的這個組織的舉動，在某種意義上也正是我所需要的。”他話音剛落，對麵的牆角便傳來一個富有磁性的成熟男人聲音，然後一個身穿黑色正裝與大衣，打著白色領帶的英俊男子便現出了身形，“這次我來，是希望和你做一筆個人交易。”
“什麼事？”Dusk啪的一下合上了漫畫書，翻身坐了起來，“事先說好，要返聘的話我可不幹。”
“於12月6日起，名為J.C.的進化體將率代名‘Death-Prisoners’的Dictator級進化體團隊進行為期十五天的外出緝捕，追殺代號名‘Tyrant’的Dictator級個體。”於是，“神”接下來就說出了很驚人的內容，“在此期間，位於BJ的T.O.P級基地將處於守備空虛的狀態。”他頓了片刻，“我希望你可以在此期間入侵T.O.P級基地，並劫持走收押於其中的Copy-03。”
“什……”Dusk頓時驚了，愣了半天才說出話來，“你……認真的？”
“玩笑對我沒有意義。”“神”麵無表情地回道。
“這……你剛剛說的那個Tyrant……好像‘曾經’是另一個‘神’吧。”Dusk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時代正在變化，疏靜澤。”“神”沒有以Dusk的代號稱呼他，而是說出了他尚為人類時的名字，“‘憎恨之神’正在找回曾經屬於他的力量，而他體內的‘愛欲之神’也在逐漸覺醒，而唯有當他徹底接受了自己與另一方的那份力量時，我的目的才能最終實現。”他毫無語氣波瀾地說道，“而你們，將會助他一臂之力。我需要打破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創造的‘定勢’，讓未知的‘混沌’，推進Tyrant重歸神位的步伐。”
“需要神的話……你不是已經有那個J.C.了麼？”Dusk有些不解地說道，“而且為什麼要讓我做？為什麼要瞞著你自己的下屬？”
“你也知道，疏靜澤，J.C.隻不過是ABR-000死後的餘燼罷了，並不是那個成為了神明的‘耶穌.基督’。”“神”搖了搖頭，“他也終將成為Tyrant的祭品，不過現在，我仍然需要他作為一個忠誠於我的‘仆從’。”
“……嗬。”
沉默片刻後，Dusk輕笑了一聲，把漫畫書放在書桌上，站了起來：“好吧，這活……我接了。”
“不要讓任何人得知這次對話，”“神”跟著說道，“讓你的‘同伴’認為，這是你自己的決定。”
“就算你這麼說……我現在畢竟也和他們是合作關係。”Dusk聳了聳肩，“如果突然在那時跑去BJ救那位千金小姐，也不那麼好解釋啊。”
“這你不用擔心。”“神”說著轉過了身，邁步走去“根據我的計算，在追殺開始後不久，一場針對你們的小規模圍剿也將同時開始，屆時你自可趁亂行動。”
在他被黑暗完全吞沒的刹那，整個人也瞬間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在這間房間。
……
幾分鍾的對話，在“神”的意識中不過是瞬息。他搖了搖酒杯，飲下了一口未知的黑色液體。
“不過，從這次的事件來看，非Void係的進化體戰力確實有所不足。”放下酒杯後，他又開口說道，“即使不期望能夠與Dictator相抗衡，我也希望能有部分‘超出常規’的尖端戰力出現。”他說著略微回過頭，瞥了一眼身後的J.C.，“‘第四階段’的研究……進展如何了？”
“將您的波形進行‘稀釋’要比Copy-03的困難，但有著先前的經驗，研究人員已經取得了進展。”J.C.說著憑空點擊兩下，打開了幾個分屏，“實驗體的準備也已就緒，據信明年3月前即可取得大量成果。”
“很好。”“神”點了點頭，並沒有回頭去看，“在成功後，將他們暫時封存於T.O.P中，隨我指令調用。”
在他身後的屏幕上……
是十幾個懸浮在營養缸中，毫無意識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