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大事件的發生往往有它需要的條件。這次事件的根本條件是家中供他和他的姐姐上學，感覺很吃力了，兩人當中要有人不再上學。當時家中說是讓他繼續讀書，姐姐輟學。他沒有同意，說要不上學就都不上吧。他和姐姐都爭著把上學的機會讓給對方，這樣一時沒有決定下來。這期間，他和姐姐都沒有去上學，在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的時候，沒有誰主動提到“上學”二字。
日子就這樣慢慢地過著。他每天下地幹活，短暫的放鬆使他感到很愉快，像一隻在籠中關久了小鳥，突然間放飛到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無拘無束地玩，他開心極了。他隨著村人連夜跑著這村那莊看電影，看完電影就去偷聽新婚夫婦過夜，白天閑時扛著自製的*到處打鳥。尤其是到了下雨天，農村更是閑來無事，村人三五成群地喝酒打牌，他也湊熱鬧紮堆，傻傻地隨著大人們笑，他想他也是大人了呀！他強烈要求隨著村人去巡夜，有幾次是代替父親去的，巡夜的時候，他聽同組的大人們天南海北的說一些學校裏聽不到的趣事兒，村裏的長話短語，鄰村的大事小事，鄉裏的民間故事，還有從外麵闖世界回來的人帶來的花邊新聞，他有時竟聽得上了癮。隻是上癮，卻是沒有了向往和追求。這樣的生活，使他發生了變化，他的意識中對學習看淡了，忘卻了對遙遠地方的夢想，整個人麻木、鈍化起來。
他漸漸地忘記了學校，但是學校沒有忘記他。他的班主任來了，先是勸說家長，父親沒有太多的辦法，說是事情沒有決定，姐弟倆就這樣僵著，誰也說服不了誰。班主任試著勸說姐弟倆，但是沒有結果。班主任來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說實在的，他的心思已經偏向了這農村生活的歡樂，對學習、對未來已經少了很多鬥誌。所以說，班主任來勸說，他是堅決不想去上學的，包含著把學習機會讓給姐姐的主意，還有那他也說不清的對目前生活的留戀。
還是父親好像看出了他的這點心思，決定用農活的壓力來讓他定下上學的決心。白天不停地安排農活，不給他偷閑的機會，他就拚命地幹，頂住了。晚上卻是沒有事的，他就晚上往外跑。有一次，父親想出一個主意，讓他挖空院中的糞池。這個糞池很大，就算是幾個大人互相配合著挖，也要三四天的時間。他沒有言語，說幹就幹，從早晨到晚上，用了一天的時間，竟把糞池裏的糞全給挖了出來，在院中堆起了一座小山包。他付出的代價，就是雙手酸痛，滿是水泡，但是他沒有吭聲。他冷冷地站在糞堆旁，等著父親發話，誰知父親讓他再給填回去。他隻是稍稍吃了一驚，二話沒說，拿起鐵鍬，來到糞池旁幹了起來。他回填的時候，正是晚上，回填要比挖出輕鬆得多，但是因為已經幹了一天，他的體力也有點不支了。有幾次，他累得想停下來，但是他還是忍住了，獨自一人，默默地在月色下幹著幹著。最終還是他勝利了。父親歎了口氣，對著他隻搖頭，想不通是什麼東西使H變成了這樣。
少年的倔強，貪玩的天性，使他迷失了自我，他真的不知道他這樣生活的目的是什麼，就這樣自認為快樂地過活，遙遠的地方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