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如期上演著生老病死的戲碼。沿著外科手術室潔白的長廊走著,昊然努力忽視表情痛苦的人們,看到他們,被心雅的愛情激發、隱忍已久的治愈力仿佛呼嘯而出,他主動伸手救援。
“感覺不好受吧?”在長廊右拐最裏側的房門邊,站著等待已久的人,洞悉他人心事的眼睛,透著清亮的色澤,如給晶亮的眸子塗層上好的釉。心情大好的他語氣輕鬆促狹。
審視眼前的男人,昊然沉重的心再次深深地跌到穀底。他究竟要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一點底都沒有。“你要什麼?”
“重勢言利的商人都是這樣嗎?”開門見山,一點客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塞洛斯遞上咖啡,順手拿起一根煙,“可以嗎?”
和這種腸子十八彎的男人談話很累,昊然罷手表明不在意,因為他也需要一根。“對你這樣行為乖戾的人不需要客氣。”
求人還如此襥?嗬嗬嗬,了然地大笑,並在不意他態度的塞洛斯似不意外聽到這種答案,頗為自得,“你能給什麼?”
“什麼都可以。”名利、地位,乃至他的生命——雖然這是心雅珍視的——他都不在乎,“隻要你如約治好心雅。”他的痛是否真是雅雅所換走,他已經不在意了。因為尋求這個答案最終的結果,隻是為證明雅雅是否一如他愛她,昨天他已經得到他要的感情的歸依,所以,其間的過程,過去就過去吧。
“我沒想要你死。”塞洛斯總能猜到人們在想什麼。看昊然一副決別模樣,他又自顧自嗬嗬輕笑,“至多要你半條命而已。”
“這是作為一名醫生的說法?”他聽不明白。
“我要你一半的血給木小姐。”他耐心解釋。
需要血漿,醫院會提供;即使沒有提供,強要他一半血液做代價是何意義?
“我給。”語畢,昊然轉身要走。如果要同這名古怪的男子同處一室,他寧可麵對不滿愛女被“奪走”的臉色臭臭的木勤天,探究木家家庭氣氛詭異的謎。
“一雙白的羽翼哦……你不給可麻煩了……”眼見昊然欲走,塞洛斯也不挽留,出口的話卻成功地頓住他的走勢。
早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清楚他不是普通人。同為異端種類的昊然很了解塞洛斯有著與他相似的氣息。對於欲與前世決裂的自己,這樣的人他是不願接觸的。
“那夜的人果然是你。”以為他有什麼陰謀,昊然戾氣突現,語調陰森凶狠。
“這樣可不是天使的所作所為哦!”塞洛斯一隻眼睛調皮地半眯,晃著食指,示意他平靜,“如果被大天使看到,你會被罵的。”
天殺的!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明知他是一半天使血統一半惡魔血統、被天界不齒、被魔追殺、人人口中的“雜粹”!動怒的昊然四周空氣驟變,突現的藍色的絲狀物在龍卷風般的旋風中“劈啪劈啪”作響。
“如果想保有你的命不讓木小姐傷心的話,我勸你最好存好實力,以抗抽走一半血的體力所需。”塞洛斯不以為意地一如先前姿勢斜靠在窗邊,有條不紊地抽著煙,輕聲細語地出口告戒。
沒錯,即使身為人形,抽走他一半的血雖不足以致命,但也會虛弱以使能力大減。昊然決定先對莫名其妙的塞洛斯按兵不動。“多謝你關心。”他不無反譏地扭動門把,準備走人。
存心逗弄他似的,塞洛斯慢吞吞地開口:“木小姐……並非如你所想的那麼簡單……”
什麼意思?昊然受不了他喜歡折磨人的性子,以不耐的眼光警告他有話快說、不說拉倒。
戀愛中的人真是沒耐性,他的愛人果然所言甚是。塞洛斯想著離行前愛人所說的話,點頭同意,“能讓我出手相救的人,絕不是泛泛之人。至於木心雅究竟有何秘密是你沒發現的,還是留給你們這對小情人慢慢琢磨。我這個大恩人準備一鞠躬下台是也。”他吟唱著拱手作揖送客。
蒼拓淩就是被他話放一半又賣關子的模樣惹得為冬雪幹著急,有過間接經驗的昊然深深吸口氣,暗戒自己“一切為心雅”、“他是心雅的主治醫生”、“暫時得罪不得”,反手關門走人。
眼不見為淨。
“昊然?”開門驚見是他,心雅開心撲入他懷中,“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愈來愈親密的兩人從昨夜起彼此約定有什麼想法一定要開誠公布。生命何其短暫,他們的愛情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夢雅教我隻要她不在,你媽媽就不在。而她將她課程安排表給我了。”
她以私心去幫妹妹,妹妹卻不求回報地幫她,心雅自責地牽著昊然的手進屋,“我不是一個好姐姐。”
“我告訴過你,愛情是自私的。”隻有幸福地愛著,才對得起關心他們而退出的人。
說不過他啊!心雅轉個話題:“我正準備打電話告訴你,我做了個很有趣的夢。”
將興奮不已的她按坐到沙發上,昊然拿起水果刀削著蘋果,心不在焉道:“什麼夢這麼稀奇?還要打電話說?”
“因為是第二次做這個夢了,雖然情節不一樣,可是你每次都有像天使一樣的一對漂亮、大大的白色翅膀——”
白色翅膀?!握刀的手一滯,血珠立刻湧出,昊然竟然不覺痛。在溫泉時被拋在腦後的塞洛斯的話又響起:“向你身後人求答案”。“身後人”?紙門內隻有心雅呀?!
“昊然!”心雅惱他受傷了還發呆,一時找不來急救箱便趕忙將他的手指送到口中吮吸,含著血腥的鐵鏽味卻刺得心口一陣翻攪,想拿開,卻又擔心血沒止住。
“雅雅,什麼白色翅膀?你說我肩後有對白色翅膀?”昊然看著她小小的發旋,疑惑事情怎會如此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