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雅要入院接受手術,這則消息對如今的木家人可謂大事一樁。生分多年的木勤天和妻子,終於在女兒極力怒斥下,開誠公布地徹夜長談,談到最後,不禁回憶起年青時的種種美好。愛情雖悄然漸無,但夫妻多年,牢牢結蒂的親情將他們緊緊鎖在一起,何況他們還有一雙貼心的女兒。
“雅雅,左手邊的櫃子是你愛的零食……”木夫人呆呆立於病床頭,不時回首瞅著蓮池屏風外與塞洛斯交談的丈夫。昊然昨晚在公司加班一直未歸公寓,說是今早會直接來醫院,夢雅回家為心雅取大件的衣物,剛出門時聽到天氣預報,說兩天內會有冷空氣降臨。雖說是在醫院裏,又身處專屬病房,但木勤天就是放心不下,叫小女兒回家一趟——留她一人在病房,以失責多年的身份麵對大女兒,要她此刻說出溫馨感人的關心話語,她實在說不出口。
“媽媽。”知道她慚愧,心雅體貼地剝了顆開心果送到母親嘴裏,“笑口常開哦!”母親與父親的春天總算重來,她希望母親幸福,也希望一直渴望有人關愛的父親也能幸福。但願母親能以相知多年的身份,打消父親身側她親生母親替身的陰影。
“雅雅……謝謝你!”她悄然低聲說著。從那夜後尚在調整心緒的她隻知囑咐廚房做營養又美味的東西讓她補身體,為入院作準備,這聲感謝,是她思考多日的結果。她衷心想表達的,真的隻有這一句。
“媽媽,我知道。”她看她的目光不再是高高在上時,就知道她已走進她的心裏,“我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爸爸,最近他常回家吧?”
想到回頭的丈夫,木夫人含笑點點頭。正說著,木勤天進門來喚她一同到塞洛斯辦公室接受心雅的院前調查。
送走母親,心雅手沒閑著地繼續剝著開心果,隱藏的壞臉色,此時才旁若無人地顯露出來。狠狠喀下開心果外殼,立刻收到“報應”地捂著嘴縮起漂亮的五官。然後聽到開門聲,兩天不見的人走了進來,誓將所有不快都認定到他身上,心雅報複似的將臉壓在柔軟的床上,耍起小脾氣。
“在門外都聽見你喀它的聲音了。”昊然心疼地扶她坐起,拉下她遮掩的手,“痛吧?”
她想他,日也想夜也想,連夢中也不放過。偏偏不見他人影、電話半個也無。叫她如何應對他的深情?如今眼見他來了,欲嗔怪一番,但見他青碴的下巴,散亂的頭發,鬆垮的領帶,就知道他大約泡在公司內兩天未曾歸家。這番情景,所有的埋怨都化在心軟中,剩下的隻有渴望久違的愛憐。
“你好久好久沒來看我了……”她拉近他,環住他的腰,抬高臉嘟起嘴撒嬌。明明就兩天,為何如隔三秋都不止呢?
“公司真的好忙,就剩我一個在支撐。冬雪——呃,蒼的老婆聽說胎位不正,他在醫院急得直跳腳。昨天還好,我有整理儀容參加合約簽訂儀式,加班後就不行了,為一份合同的修訂,忙碌了一個晚上。”他努力地說明,就怕她擔心多想。
大概是到早上才有了定案,他卻沒有趁勢休息一番,反而急匆匆趕來醫院。向來儀表整潔的他連梳洗的時間都省了,隻為盡早見到她。心雅自知若連這分理解都做不到她就太對不起他的苦心了。拉下他的領帶,她壞壞地笑,“那就珍惜時間吧!”
言簡意賅的表達,昊然了然一笑,“遵命,我的半個老婆……”他用思念她五十一小時三十七分的滾燙熱情,從緊合的眼瞼到高挺的鼻翼,再到潮濕溫潤的唇,轟轟烈烈親了長長久久,聊以彌補相見時間不足的遺憾。
“咳!”來人一聲輕咳旨在提醒,修長的五指撐在蓮池屏風上,不知看好戲多久了。
倉皇的兩人急急分開,昊然一見是塞洛斯,氣不打一處來,“幹嗎?”
“看我的病人耶!”他刻意抖抖身上穿的白大褂,強調他此刻醫生的身份。
被昊然護著等臉上紅潮退盡後他身影離開看到來人時,心雅不禁“啊”隨即又“咦”了一聲,仿佛確認了什麼,又疑惑了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昊然詫異地來回看著表情古怪的兩人,不懂自己曾漏掉什麼相識。
“是你!”心雅見塞洛斯也一副“我知道你”的樣子,立刻開心地指著他叫起來,如遇老熟人般開心。
難怪她能接近昊然並為他所愛,根本就是對異狀少根筋嘛!塞洛斯嗬嗬嗬笑著,想著是否是因為前世身份的原因,讓她即使轉世為人也見怪不怪?
“你們認識。”昊然這句是肯定句而非問句。
“嗯。”心雅大力點頭,“在夢裏我見過他兩次呢,每次都有雙非常大的黑色翅膀。今天你藏起來了嗎?”
有著冷脾氣的塞洛斯今天卻人模人樣地微笑回答:“對,藏起來了。”
這次換心雅詫異,她隻是在開玩笑,他竟當真?!
“要不要我展開給你看?”
“你敢!”昊然守護的心情分外強烈,擋在她身前,不許心雅接受太多的異狀,更何況來自於他——魔界之子。
塞洛斯將手中的視查筆記隨手擱在桌上,全身在早晨陽光的沐浴下美態十足。心雅奇怪昊然的反應如此激烈,不禁好奇地從昊然背後偷瞄始終笑眯眯的塞洛斯,朦朧間,竟透過嫩黃的陽光,看到雙黑色翅膀狀的東西微微在他背部抖動著。
塞洛斯淘氣地將一根手指放到嘴中間,意叫她保密,孩子氣的動作,換來心雅“撲哧”一笑。
明明也在塞洛斯麵前,不得要領的昊然隻得苦惱卻生不起氣地任憑兩人在他背後玩著收藏秘密的貓貓。
唉,這樣開心笑著的雅雅,也好!
稀裏嘩啦的秋雨下得讓人心情有些鬱悶,配上窗外黃澄澄的滿樹欲凋零的葉子,蕭索的秋景實在使人暢快不得。
而且——心雅將手中厚厚的精裝原文書向屏風甩去,給寧靜的病房添了短暫的一聲“砰”後,就回複原狀——醫院的生活非常單調無聊!她每天惟一的樂趣就是等待下班的父親母親——最近母親主動要求到木氏企業工作,還有下課的妹妹、忙碌的昊然,和他們說會兒話。即使非常寂寞,但隻要一想到好好住院、安心動手術,她就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就能讓昊然放心與她交往,她便咬牙忍受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