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就是王君瑋？”有人指著他校服上的牌問，得到肯定後大聲道，“我看過公告欄了，這個家夥是今年特招生的第二十名。”
“哈哈，也就是最後一名咯。”
在哄笑聲中，鍾憬把右手伸給他，“好實力。”
他愣了一下，隨即想到她剛才關於第一名和第二十名的評論，一陣心虛道：“巧合罷了。”卻也伸出右手和之一握。
“唷，倒真的惺惺相惜起來了。”
“鍾憬你別狂妄，成績好有什麼用？考足滿分也不過一元錢。”
鍾憬還未開口，隨即有人替她打抱不平，王君瑋提高聲音：“你們別尋釁滋事。”
“嗬嗬，小子。”來人推了他一把，“同樣姓王，人家王顧之家就一擲千金，連這所學校都是他家名下的，你呢？怎麼就這麼沒出息，連滾帶爬硬要搶這一個半個的名額。”
“唉，怎麼這麼說王君瑋同學呢。”一邊小個子的男生拍了拍王君瑋的雙肩，“說不定人家就是王顧之的兒子呢？”
又是一陣開懷大笑，隻有王君瑋臉上一陣紅一陣青。
“你當我傻子啊。”先前一人不甘示弱，“他要是王顧之的兒子，我們校長還不馬上跟前跟後馬屁招呼啊。”
倚在牆上一路看戲的鍾憬皺了皺眉，今天全是賊眉鼠目的三流演員，演技做作對白老套，都什麼世紀了還演這種仗著家裏有幾個錢就欺負人的戲碼。
“如果還想要我傳紙條的話就少說話。”
鍾憬一句話好比金科玉律，不少人立即噤聲，裝作無事人似的走了開去。
“什麼傳紙條？”隻有王君瑋不解。
“還不是公告欄做的好事，把我們的手機都公開，這下好了，班上幾乎一半的人發短信讓我考試幫忙。”
“你答應了？”
她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這句話有點審問的意味。
“有錢沒道理不賺。”
“他們怎麼沒發給我？”原來在意的是這件事。
鍾憬好笑地看著他，故意裝作恍然大悟狀，“或許知道你比較正直吧？諾貝爾第二？”
在年級第一次考核中，鍾憬所在的一班不辱使命，名列總分排名第一。更有不少學生獲得了滿分的好成績，但令人大跌眼鏡的是身為選拔考第一名的鍾憬居然隻考了七十多，讓一班的班主任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原當是撿了塊金子，火裏一燒才知隻是爛鐵一塊。
不過好在鍾憬並不寂寞，蒙班主任召見的並非她一人，還有個剛剛及格的王君瑋作墊背。
“你怎麼隻考了七十多？抄你答題卡的人反倒個個滿分。”王君瑋有些不悅。
“古人交代‘日行一善’，我何必和他們爭這個滿分的榮譽。”
“你是故意把答案又改錯的？”
不理會王君瑋驚訝的表情，鍾憬嘟嘴道：“不過我真沒想到那些人會笨到每題都抄，這不擺明告訴別人他們的滿分有問題嘛。”
“他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全答對。”王君瑋小聲嘀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對了，你也為了保存實力？”鍾憬疑惑道。
也不像啊，記得考試那會兒他對著考卷心急如焚的樣子也不像做戲。她把答題卡推給他，他居然也不看。真是怪極，她難得免費提供答案，居然有人不領情。
“我……”
還未說完，辦公室的門便從裏打開，一班的班主任露出半張臉，責怪道：“怎麼磨蹭到現在？”
“我想你們也應該料到我找你們是什麼事了。”
一班的班主任姓賈，四十開外的女人，頭發被燙卷了，蓬蓬鬆鬆地蓋了一頭，看起來比臉還大。
“賈老師，您明說吧。”
賈老師嗔怨地看了鍾憬一眼，她最不滿意自己的姓了，賈老師賈老師，怎麼聽怎麼別扭，偏偏這個學生叫來格外刺耳。
“那我就說了。”把事先準備好的答題卡放到兩人麵前，“你們看下自己的成績，這怎麼行？”
鍾憬低下頭，並不做聲，任憑又一場愛的教育。
“特別是你，鍾憬。多少人的希望在你身上啊，你當時選拔考時候的狀態呢？別讓別班笑我們一班無人啊。”賈老師語重心長，越說越不值，不過是為自己即將飛走的獎金不值。
“還有，我聽說你還上課遲到，這不是無視學校紀律嗎？”
鍾憬左耳進右耳出，不知她說了多久，隻見她喝了口水後，將視線投到王君瑋身上。鍾憬舒了口氣，總算雨過天晴，賈老師的唾沫星可還有幾滴留在了她的校服上啊。
“王君瑋，你這次是不是身體不好才考這個成績的？”
嗯？氣味不對，鍾憬聞到一股阿諛的味道。
賈老師放柔聲音，唯恐嚇到眼前已足一米八的男生。
“如果有什麼困難，盡管跟老師提出來，知道嗎？”
鍾憬眯著眼打量王君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Ａ市最狗眼看人低的集英高中的老師放下身段。要說如果他是讚助費排列前十名的學生倒也罷了，可他明明就和她一樣……
慢著，一道金光閃過鍾憬的眼，她的視線盤旋在他胸口一排金燦燦的紐扣上。最後，鍾憬微微一笑，有些事她已了然於心了。
“不用了，賈老師，我想我會努力的。”王君瑋的回答有些顫顫巍巍，這個賈老師的過分親熱顯然嚇到他了。
“對，就是要有這種麵對困難不服輸的精神。”賈老師一眼瞥見鍾憬漫不經心的樣子，“鍾憬，你聽到沒有？回去好好複習，下周的測驗我再看你表現。”
果然差距好大。鍾憬擠出笑容承諾道：“是，賈老師。”
回到教室時人已走光，鍾憬沉默地整理書包，王君瑋卻努力找著話題。
“聽說下個月學校會舉辦校慶典禮，又可以放假了。”
見她不回答，他續道：“聽說連市長都會來出席，應該挺隆重的。”
仍不做聲，他的自討沒趣也散盡，隻能也和她一般整理起書包來。
“我替你補習好不好？”她突然湊到他眼前建議道。
“呃？什麼？”
“還是你家裏已經請了人？”鍾憬的眉蹙起來。
“不不不。”見她不悅，他緊張得連說三個不。
“真的？那就好。”果然她馬上喜笑顏開起來，“我也不會讓你吃虧的。我按市價的三分之二收費，一個小時算你……四十塊好了。”
攤開練習冊鍾憬自顧劃起題目來，聞到身邊人呆若木雞的氣味後，她瞥他一眼，“還發呆？發呆也要付錢的！”
“不是，我隻是……”隻是沒料到她都這麼自說自話。
“怎麼？想討價還價不成？”想都別想，她可是童叟無欺，絕無二價。
見她如刺蝟般根根刺都對著他，他不得不點頭答應：“鍾老師，請開始吧。”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內，不斷聽到一班教室內傳出的諸如此類的對話——
“這道題好像很難。”
“你先用三角函數值代入，再轉化，然後再設未知數就可以了。”
“呃……先怎樣？”
“就是，這樣這樣這樣嘛。”立即傳出奮筆疾書的聲音。
“那這道題呢？”
“你先畫圖，然後再解。”
“這一道？”
“也是先畫圖。”
“這裏呢？”
“和第十八題一樣解。”
“還有這裏？”
“翻第七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