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醫院和王顧之長談之後,王君瑋就退了房子辭了工作,搬回家裏一心撲在王家的酒廠生意上。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酒廠竟然從原材料這一環就存在大量問題,更不用說生產、包裝、銷售了。無奈他隻能起早摸黑,天天和廠裏的技術人員一起泡在酒壇子裏。李白是鬥酒詩百篇,他卻是愁緒萬千。
好不容易盼了個休息日,脫下工作服,換上仔褲襯衫,卻還是不斷嗅到那一陣陣的酒味。王君瑋隻能苦笑著走下樓去,看來他已磨煉成天生酒鬼了。
“三少爺,您出去?要用車嗎?”管家早已在樓梯下等候。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鐵。”王家還沒落魄到要省下汽油錢,但他已不是養尊處優的王家麼子。
管家看了眼沙發上的王顧之,見王顧之並無意見,便不再做聲。
“爸,我走了。”
麵對王顧之,王君瑋仍是畢恭畢敬,垂首交代。
“嗯,晚上等你回來開飯。”
“好。”
見兒子走出了大門,王顧之才把頭從報紙裏抬起,恍惚了起來。
“老爺,您該吃藥了。”管家謹遵醫囑,一天三次,絕不耽誤。
王顧之這才回過神來,卻也不接藥,吩咐道:“老陳,你讓廚房晚上多燉一盅雞湯,火候要足,把我房裏的那根參也放進去。”
“是,老爺。”
老陳滿臉堆笑,老爺這擺明是燉給三少爺吃的。雖然老爺嘴上對三少爺多有不滿,其實心裏他最疼的就是這個兒子。
王君瑋一路春風滿麵,待來到鍾憬家門口時,卻像吃了臘月寒霜般綻不出笑容。
那邊鍾憬正在送客。
“學長,我明天一定會去捧場,你放心好了。”
門口的趙家誠也是溫煦一笑,“既然你答應了就不許爽約。”
“一定一定,不見不散。”
寒暄幾句後,兩人便分道揚鑣。鍾憬這才發現樓梯口的王君瑋,急忙揮手招呼,可他一顆心卻全都放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當趙家誠與王君瑋錯身而過的刹那,兩個男人互相注視打量的眼神在空中撞擊,明明是毫不相識的人卻覺得對方萬般不善。
“他是誰?”還沒進門,王君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是我大學的學長。”
“你的大學不就是我的大學?”他懷疑之色陡增,“我怎麼沒見過?”
鍾憬也感覺到他的反常,沒好氣道:“校長都不見得每個人都認識,何況你。”
“但你的朋友我大多都認識,唯獨他……賊眉鼠目,不似好人。”
王君瑋酸氣十足的一番話讓鍾憬總算茅塞頓開,當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還看你賊頭賊腦,絕非善類呢!”知他吃醋,她隻能耐心解釋道:“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是醫學院的研二學生,那時你已經去了美國,自然沒見過他。”
“原來是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王君瑋小聲道。
“什麼?”
“沒什麼,他來幹什麼?”知己知彼,尚能百戰不殆。
鍾憬拿起茶幾上的門票遞給王君瑋。
“他拿明天醫學研究會的入場券給我。”
“你對那個研究會有興趣?”
“沒有啊。”鍾憬聳聳肩,據實以答。
“既然沒興趣那就丟了算了。”
眼看王君瑋就要毀屍滅跡,鍾憬急忙伸手搶了回來。
“我都答應他了,怎能失約。”
“他擺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喊了起來。
見鍾憬似笑非笑挑眉望著自己,王君瑋隻能無賴道:“是啊,我就是吃醋怎麼樣?”
“還好意思說出來,真是小氣。”鍾憬搖頭笑道。
王君瑋上前攬住她的腰,將頭擱在她的肩上采取攻心戰術,“既然知道我小氣,那你就回絕他,別讓我老是心神不寧嘛。”
“你又不姓曹,怎麼會這麼疑神疑鬼?”鍾憬捏住他的鼻子算是懲罰。
“下個月學長就要隨隊去西部扶持他們的醫療建設了,無論如何就當送行也好,我也該去參加。”
麵對鍾憬的曉以大義,王君瑋隻能摸摸鼻子,繼續耍賴,“可是我真覺得他是司馬昭之心。”
鍾憬見他屢教不改,隻好一掌推開他的臉,奈何他的手卻緊抱著她的腰不放。
“別說學長根本沒那個意思,就算他真有什麼打算,那又怎樣?”鍾憬斜眼看他,“你是不信任我?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我怎麼會不相信你?”王君瑋第一時間反應。
鍾憬笑了起來,“當然我這麼拜金,或許……你怕我會拖累了你?”
“胡說。”王君瑋斬釘截鐵道,“我隻怕再多的錢也買不到你的心。”
這句話說到了她的心坎裏,甜甜蜜蜜絲絲入扣。
“放心,他沒有你有錢。”她繼續逗他。
他更用力抱緊她,“就算他比我有錢也不怕,我知道你要的不是金山銀山。”
“嗯,對。”鍾憬補充道,“我要的是鑽石礦。”
老是被她反駁,王君瑋幹脆不再做聲,這下反倒鍾憬握住他交握在自己腰間的雙手。
“好啦,反正我是賴定你這支潛力股了,千金不易。”
“潛力股?”
鍾憬正色道:“王先生,請你相信我的專業。”
“是,我親愛的鍾經紀。”
兩人眼神交會,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情愛場上有時一帆風順,有時高潮迭起;有人激情澎湃,有人含蓄內斂;可以醋海生波,可以你爭我奪;可能廝守到老,可能一拍兩散;也許同床異夢,也許相知相守;也會愛恨交織,也會自私瘋狂……
愛情如星,情欲如火。
真正的心靈相通卻隻有依靠彼此的相濡以沫。
在醫學研究交流會上,趙家誠關於他最新腦科方麵所發表的論文演說相當成功,雖然鍾憬對其中的內容一知半解,但從權威人物和觀眾掌聲中就可見一二。
交流會結束後,主辦方特意安排了一個小型酒會供專業人士交流。趙家誠總算能夠走下主席台,來到伊人身畔。
“聽我們這些老頭子發言,是不是無聊得緊?”
“你是在諷刺那些老教授,還是過分自謙?”的確有些無聊,鍾憬也訝異於自己的耐心。
趙家誠笑了起來,“鍾憬,你還是嘴上不饒人。”
“饒人就不是我了。”本性難移,她怎可能一朝一夕變成沉默的小羔羊。
“說得好。”他遞給鍾憬一杯香檳,“若是變了也就不是我喜歡的鍾憬了。”
從不想他會如此直接的鍾憬,一口香檳梗在喉間,險些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