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四年左右吧。
我明顯長高了,並且說話也不再現代化。
“夫人……夫人……”
我從夢中驚醒,外麵滿是哭聲,我大聲詢問怎麼回事,賈姨卻始終不應。
我爬下床,開了窗,看見賈姨正趴在一條白布上哭泣,白布鼓鼓的,裏麵像是有什麼東西。
周圍圍了許多人,都是打扮妖豔的女子,其中我還認得一個,就是當初那個站在怡紅樓麵前的那個中年婦女。
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此時,我已不是當年那個六歲孩童,而是長成了一個十歲的少女了,不過蘇小小倒真是不負這個名字,十歲了也沒有多高,真是嬌小!
不過這沒什麼,我已經能翻出窗去了。
我爬到窗沿上,飛快地跳了下去。
眾人聽見動靜,都往我這邊看過來。
“怎麼回事?”我問賈姨。
賈姨哭得成了個淚人,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這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嘛?四年過去,倒出落得越發美麗了。”中年婦女看著我。
“少打歪主意!”我沒好氣地回了她一句。
她不高興地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我走向那塊白布,有些許頭發從裏露了出來。
莫非……
我猛地掀開那塊白布,看見的是……娘那張熟悉的臉龐。
她靜靜躺著,慘白的臉,幹枯的手……
“小小,快蓋上……這不吉利……”賈姨抽噎著說。
我重重地跪下,望著那張毫無生氣的人臉。
“我娘她……”
“夫人……夫人走了……”賈姨說。
不!
我不相信!
我搖著娘,大喊:“你給我醒來!醒來!你對得起蘇小小嗎?她已經沒了爹不能再沒有娘!”
賈姨連忙阻止,把我拉開。
那個中年婦女無奈地歎了口氣,把白布蓋上。
之後的幾天我一直臥床不起,直到三天後賈姨才進來叫
我出去。
前幾日賈姨已經打點好一切了,立個牌位買個棺材,我隻是要隨著她出去看著娘
一路上,紙錢滿天飛舞。
過路的行人都在議論我,這麼小就已經喪失雙親了。
這是我四年後第一次重見天日,可我卻沒有絲毫欣喜之情。
反而,心就像被揪在了一團。
我沒有掉下一滴淚,不是因為我不難過,而是因為我的心情已經悲痛到極點。
娘才二十七歲,古人通常在十五、六歲就嫁人了,她生下蘇小小時也才十七歲……在現代應該還是個剛脫離稚氣的姑娘,可是她卻經曆了太多。
從喪失自己的丈夫,再到為維持生計不得不出賣自己的身體,僅僅隻有二十七歲就因過度勞累而去世。
這又讓我想起了我那已經四十多歲的老媽,她還好嗎?
送別的隊伍裏也有那個中年婦女以及幾個往日看到的女子,她們此刻臉上也是一副嚴肅的神情。
一直走到了城西一塊荒地,那裏已經挖好了一個坑,幾個人把棺材慢慢放了下去。
我終於號啕大哭了起來。
有幾個人在鏟土,黃土一點點埋沒了棺材。
我饒到後麵去,看見兩個石碑。
賈姨也饒了過來,看見我盯著石碑,說:“這兩塊石碑,一塊是夫人的,一塊是老爺的。”
他們終於葬在了一起。
我悵望灰天,仿佛看見爹和娘幸福的笑臉。
我一回到家,就跪在了祠堂裏。
期間賈姨曾來給我送飯菜,可看見我挺得直直的腰杆,又歎氣一聲退了出去。
我看著牌位,一聲不吭。
你並非我生母,卻待我如親生。
我從下午一直跪到了清晨。
我終於起身,隻覺得腿都不是我的了,腰酸背痛。
賈姨仍是一大清早起來給我做飯,看見我出來,連忙跑過來問我有沒有事。
“賈姨,娘最喜歡什麼?”我問。
賈姨想了想,說:“她最喜歡你。”
我心裏一瞪,這可不行。
“我是準備把她喜歡的東西燒下去……我可不能燒了我自己……”
賈姨拍了拍腦袋,道:“哎呀,我真是的……你娘最喜歡去西泠橋玩,難道你要燒了西泠橋?”
我連連搖頭,沒再吭聲。
既然如此,我就盡最後一份孝道,娘喜歡去西泠橋,那我也喜歡吧!
“咚咚”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