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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存伍
這天，副縣長楊鵬送走客人，向賓館西側距離不遠的調幹樓走去。
調幹樓是座三層小樓，異地調動到這個縣任職的縣領導都住在那裏。忽然，身後不遠處傳來喊聲：“楊鵬，楊鵬！”楊鵬頓了一下，沒回頭。他斷定這不是在叫自己，多少年了，在這個縣，沒人對他直呼其名。
楊鵬出身農家，勤奮好學，是村裏第一個大學生。畢業後被分配到鄉鎮工作，28歲就當上了副鄉長。之後仕途順暢，曆任鄉長、鄉黨委書記，五年前調到這個縣任副縣長。當年他以全票當選副鄉長後，曾在就職演說中表示：“我是大家推薦上來的，雖然職務不同了，但還是你們當中的普通一員。以後請不要稱呼我官職，還叫我‘楊鵬’，這樣才親切。”他的話贏得台下一片掌聲，起初真有不少人按他說的直呼其名。可漸漸地，喊他楊鄉長的人越來越多。再後來，大家都叫他“楊書記”“楊縣長”，讓他對“楊鵬”這個名字徹底陌生起來。
“楊鵬，叫你呢！”那人邊喊邊追上來，重重拍了一下楊鵬的肩。
楊鵬有些慍怒，回頭一看，竟是高中同學張偉。楊鵬隻知道張偉當年考上省城一所大學，畢業後留校當了老師。剛上大學時兩人還偶有通信，參加工作後漸漸疏遠，終於斷了聯係，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
楊鵬淡淡地說：“是你呀，好久不見了，剛才嚇我一跳。”
張偉笑著問：“我喊你好幾聲，你充耳不聞，想什麼呢？”
楊鵬冷冷地說：“我以為在喊別人。”
“嗬嗬，你改名了？”張偉好奇地問，“現在叫楊什麼？”
楊鵬不耐煩地說：“像楊鵬這種普通名字，叫的人太多了。”
張偉這才聽出楊鵬語氣不善，一時無話。剛好有人騎車經過，熱情地和楊鵬打招呼：“楊縣長好！”楊鵬向那人揚了揚手。
張偉似笑非笑地看著楊鵬說：“是不是我剛才稱呼不對呀？”
楊鵬意識到自己有些過火，趕緊岔開話題：“是來出差的吧？啥時候到的？”
張偉點點頭說：“剛到。”楊鵬隨口說了句：“要不要我幫你安排賓館？”
“不用了。”張偉指指調幹樓，說，“我住那兒。”
楊鵬正感到奇怪，突然轉過一個念頭：新任縣委書記這兩天就要上任，聽說也叫張偉，難道……
“你，你是張書記？”
張偉笑笑說：“別見外，叫我名字就好。”
楊鵬動了動嘴唇，叫不出來，臉上已堆滿笑容。
（發稿編輯：朱.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