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惱人的北風
為何帶不回你的笑臉
當心裏的傷痛發酵
你是否聽見我的呼喚
菁藍租的小屋獨立安靜,晨光將小屋的石牆塗上一層金色的光暈,長春藤沿著牆壁往上爬,銀色的苔衣點綴紅色的圓瓦。屋子的主建築是樸實的長方形,典型的意大利農舍風格。她一見到這幢建築就愛上它,而且它位於不太熱鬧、遠離市中心的街區,這樣正好符合她希望可以得到安寧的心。
不過自從懷孕以後,它就顯得太過偏僻。離她的預產醫院有些遠,而且進出也必須自己駕車,隨著肚子一天天地變大,她發現開車變得愈發困難。或者她應該聽從醫生的建議去請一名看護,否則等到要生的時候她可能會手忙腳亂。
由於是第一次,沒有一點經驗的她上了許多育幼課程,看著其他夫妻兩個人共同參加,自己的形單影隻就顯得更加明顯。每當她心情低落的時候,她就咬牙提醒自己,隻要她撐過這一段一切都會變得美好起來。等到孩子出生她就再也不是孤單的一人,寂靜的小屋裏也會充滿了歡笑聲與孩子的哭鬧聲。但是……
她沉默地坐在窗前,望著窗外明媚的冬日陽光,她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盆,這就表示有件事她不得不下決定。昨天她從訓練基地回來後心情一直非常低落,看到了真實的近在咫尺的他,才知道心底的思念已經膨脹到如此巨大的地步。
弗朗西斯科打開房門,意外地看見他的隊友亞力克斯站在他的門外,雖然他們是隊友但並不是訓練後依然會來往的朋友。由於許多原因——俱樂部之間的鬥爭,在國家隊位置上的鬥爭以及他們共同愛著的女孩等等原因讓他們無法成為真正的朋友,但他還是閃過身讓亞力克斯進入。
亞力克斯也沒有多做寒暄,他直奔主題:“昨天你在人群裏看見菁藍了嗎?”當時他就坐在弗朗西斯科前麵的座位上。
弗朗西斯科本來沉悶的表情驟然改變,他的眼裏冒出犀利的光芒,“你也看見了?”他整個晚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可以肯定站在人群裏的人是她,但她為什麼會在佛羅倫薩?
亞力克斯點頭,“你準備怎麼辦?”他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強硬。
弗朗西斯科眯起雙眼慎戒地看著他,“什麼我準備怎麼辦?”
亞力克斯看上去異常嚴肅,“你和她分手已經半年多,你也該把她找回來了吧?”
弗朗西斯科的藍眸裏閃出寒光,他麵色鐵青,一點也不喜歡對方說話的口氣,“亞力克斯,我們並沒有要好到你可以隨意幹涉我的私事,而且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的家人,誰也不能幹涉我的私事。在我真正翻臉前,我想你可以走了。”
“我不是要幹涉你的事,隻是告訴你,你犯了多大的錯誤。”他怒氣衝衝,“你們分手的理由是什麼?我從來不問,是因為我以為你自己會想通。難道你真的相信她會背叛你嗎?”
“這不關你的事!”他厲聲說,怒火在他眼裏彙聚。
亞力克斯並沒有看見他眼裏的警告,繼續說著:“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你,但是她不會。你知道在你們婚前她曾經告訴過我什麼嗎?”
“我不想聽,亞力克斯。我要你立刻出去,不然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他並不是恐嚇,而是用他狂暴的表情陳述事實。
“你以為我會怕你嗎?”亞力克斯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你得到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卻並不珍惜,你知道她有多愛你嗎?”
“我知道!”他怒吼,雙眼噴出嚇人的火焰,“現在你給我出去。”如果在隊裏打架,那麼他們兩個大概都會被立刻開除,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克製得住,從那個讓他痛苦的午後開始,他的怒火就壓抑得太久太久了。
“你知道?”亞力克斯原本準備爆發的怒火轉變成驚訝,“那你們為什麼分手?”
弗朗西斯科的眼裏閃過幾不可見的痛楚,他聲音沙啞:“這與你無關。”
亞力克斯沉思地審視著他的臉,等他恢複平靜後說:“在你們婚前菁藍來找過我,我叫她不能嫁給你,因為你並不可信。可是她卻告訴我,以前我對你的看法都是錯誤的,你並不是一個玩弄感情的男人,在感情上你其實比任何人都認真。所以她覺得嫁給你是她最大的幸福,她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來破壞你們的幸福。”
弗朗西斯科臉上的風暴漸漸消失,他眼裏掠過不可解的光芒,正當他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電話忽然響起。他抬頭銳利地看一眼亞力克斯的臉,沉穩地打開手機,“喂,你好,我是弗朗西斯科。”
電話的那一頭許久沒有回答。
平時遇見這樣的事他會立刻關機,但今天他的心髒卻異常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微微地顫抖,他的聲音變得非常急切與焦急:“請說話,你是誰?”
亞力克斯也由於他焦急的語氣而神情緊張。
“藍,是你嗎?”他的聲音穩定、低沉、凝重,徐徐吐出她的名字。他從來不叫他菁藍,因為覺得那樣的發音很拗口,他隻喜歡叫她藍。
電話裏傳來一聲抽氣聲,接著他就聽見她低柔的嗓音:“是我,弗朗西斯科。”
他把手機緊壓在耳邊,渾身一震,“你在哪裏?告訴我。”
“我……”她的聲音聽來遲疑躊躇而不確定,“我有件事早就該告訴你。”
“什麼事?”他的下頜繃緊,握牢手機。
又是一陣不尋常的沉默,她似乎有很沉重的心事,也有很深的害怕。
“不論什麼事你都可以告訴我。”他的聲音變得柔和。
又是一聲喘氣的聲音,然後才聽見她說話:“我懷孕了。”
“你說什麼?”他倏地提高音量,她簡單的一句低語對他來說有如被投下一顆巨大的炸彈,“你懷孕了?”他不確定地重複,整個人驚訝得僵硬。
“是的。”她哽咽著,開始抽泣,“我在簽字的時候並不知道,等我到了佛羅倫薩我才確定已經懷孕一個月……弗朗西斯科,我不是有意要隱瞞你到現在,可我不知所措,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的心髒狂跳,劇烈的聲音震動著他的耳膜,“你現在在哪裏?告訴我你在哪裏!我要見你,你願意現在就來一趟嗎?”他忽然想起她已經懷孕了,算一下時間已近八個月,“不,不!你別來,我現在就去找你,告訴我地址……”
“弗朗西斯科,你不埋怨我,不怪我嗎?”她好像哭得更凶了。
怪她?他什麼時候怪過她?他迅速地說:“不,我不怪你。我隻是想見你,告訴我你在哪裏……”他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已經超負荷了,再迅速的奔跑、傳球,再激烈的比賽都比不上現在。
“你不怪我。”在另一邊的菁藍驀地放鬆,“我好擔心你會怪我。”
她放鬆的聲音讓他心口一緊,“藍!你先別哭,告訴我你在哪裏……”他異常急促地問。
“好的,我告訴你……”坐在窗前的她忽然抱住肚子,一陣驟然而來的陣痛讓她跌在地上,她痛得驚呼。
那聲音讓弗朗西斯科的心髒停頓,“藍!藍!”他提高聲音,“你怎麼了?跟我說話。你到底怎麼了?”他低聲詛咒,完全忘記屋子裏還有一個人。
她痛得不能呼吸,隻覺得腹部沉重地下沉,但又一陣陣絞痛,她大口地喘氣,可是這疼痛如影隨形。一個可怕的念頭穿過她的腦海,這疼痛的頻率像極了醫生告訴過她的,她不會是要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