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1 / 3)

悅兒的身體能行動自如了,想下山采購一些東西,本來還擔心被那老道發現,朗灰卻說鎮妖圖已經不在他身上了,那老道不會上山自惹麻煩的。悅兒一聽有理,也就放下心來。

悅兒原本計劃隻待一天,卻因等做一件頭上的發簪,便決定在鎮上多待兩日。前兩天還好,第三天,她便像花兒離了土一般,精神萎靡,連皮膚都開始變得幹巴褶皺。

悅兒暗自後悔,應該聽朗灰話的。不想被鎮上的人當妖怪捉住燒死,她用布遮住開始幹癟脫皮的臉頰,趁夜離開了鎮子。

然而,走到半路便沒力氣了,好在山裏的氣息讓她身體不再急速地失水了。勉強又走了幾步,她跌倒在地上,身體真是難受死了。

“這回你該學乖了吧?”

悅兒抬頭,驚道:“朗灰!”

朗灰走近,彎腰抱起輕飄飄的悅兒,“你都快風幹了。”

悅兒急忙捂住臉,“不要看,醜死了。”驀地發現自己的雙手也幹癟得可怕,遂用袖子蓋上。

“比這難看的樣子,我也見過,別遮了。即使是妖,也會有現出原身的時候。”

“我的原身是什麼?”

“長滿鮮花的幹屍。”

悅兒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說:“你一直跟著我?”

“我算出你不會聽我話的。”雖是訓斥,語氣中卻有掩飾不住的寵溺。朗灰說完,嘴裏默念咒語,眨眼間,他們已返回了花穀。

悅兒覺得自己像妖怪一樣,驚奇地看著自己幹癟的身體開始迅速地豐盈滋潤,而且身體被充滿的感覺簡直舒服極了。忽又一想,自己已經是妖了,今後這種事應該會常發生吧!真是奇怪的感覺。

也就是回到花穀的一瞬間,悅兒便奇異地恢複了,“剛才難受得想死去,現在卻覺得身體各處無一不舒暢。”

“妖就是這樣,你的感覺要比做人時敏感得多。”朗灰將她放下。

“我現在是妖了,為何你會法術,我卻不會?”悅兒疑惑地問,低下頭仔細查看自己的身體,很美,卻有股妖魅感。

正要轉身回溶洞的朗灰聞言失笑,“你以為妖天生什麼都會啊?那是要修煉的。世間任何東西都不能不勞而獲。”

悅兒也笑了,“原來是我貪心啊!對了,安兒呢?”

“應該跟那隻猴子玩呢!”

悅兒一笑,“安兒的輕功倒是越發地好了。”

朗灰點了下頭,“走吧。”兩人並肩走進溶洞。

悅兒突然握住朗灰的手,嘴角微微抿著,走了幾步,突然揚起頭,笑說:“朗灰,我……唔!”

身體驟然被推向洞壁,驚呼被對方的嘴唇阻住。熾熱的唇舌探進口中的那一刻,悅兒覺得自己醉了,身體一瞬間變得酥軟無力。像以前一樣,公子又需要她了。真好!

夜裏,悅兒突然驚醒,坐起。一摸身旁的被褥是涼的,朗灰不在,“去哪裏了?修煉去了?”

這些時日,她白天與朗灰一同修煉,夜間同床而眠。時有安兒調皮搗蛋。若是排除兩人的妖怪身份,儼然就是世間一戶普通的三口之家。日初而作,日落而息,她一直企盼的生活。

這幾日她已經學會了一些簡單的口訣咒語,隻是用起來不熟練,又怕被安兒察覺,是以進步得緩慢。而朗灰則一直在療傷。悅兒氣自己是個半路出家的妖怪,不然也可以幫助朗灰。現在她隻能看著幹著急。

起身,悅兒走出溶洞,在花穀中尋到了朗灰的身影,他正坐在大石上怔怔地看著潭水出神。

“朗灰。”悅兒輕輕喚了一聲,躍上石頭,並肩與他坐在一起,“在想什麼?”

“沒什麼,你先回去。”朗灰淡淡地說。

“哦,那好。”悅兒站起,縱身躍下石頭,走了幾步,猛然間回頭喚了一聲,“瑞安。”

“嗯。”他輕應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苦笑一下,轉過身,“你如何發現的?我明明裝成他的樣子。”

悅兒也微微有些吃驚,她剛剛也隻是懷疑,“我也說不清,一種感覺而已。”

司徒瑞安跳下大石,走到悅兒麵前,“你雖成了半妖,卻比以前漂亮多了,將來也會活很多年,算是好事吧!我剛才坐在那裏時還有些不平,我跟他明明是一樣的相貌,除了靈魂。我是一個人,他卻是妖,但你卻棄我而選他。現在我有些明白了,就算我裝成他的樣子,你也同樣不會選我。”

悅兒麵露愧疚,“是悅兒配不上你。”

“當然是你配不上我。”司徒瑞安突然揚聲說,“有人不選,偏偏跟一個妖怪做伴。”他說完這句,心情似乎好些了,“他在療傷,我便趁機跑出來了。我知道,你並不想見到我。”

他說這話時,竟然隱隱露出一股孩子氣,悅兒暗罵自己,她當初怎麼沒看出來呢?他與朗灰的差別真的很大呢!“不是,悅兒隻覺得,既然無緣,倒不如不見的好。”

“很傷人,卻是實話。你已是半妖了,跟他正合適,我現在爭都不用爭了。”司徒的語氣有些嘲諷。

悅兒沒有接他的話,隻是說:“安兒很想你呢!時常問我,小爹怎麼不出來了?”

“我的兒子自然要跟我親一些。”司徒瑞安說,“唉,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你在怪我嗎?”悅兒輕聲問。

“以前怪,但見到你之後,又氣不起來了。我快走了。”

“走?”悅兒一怔。

“就是投胎啊!這個身體已經開始從裏麵糜爛了。他可以繼續找另外一個身體寄生,我卻隻能去投胎了。”

乍然聽到這些,悅兒突然感到有些不舍,“怎麼會?那,是否可以讓朗灰也幫你尋一個契合的身體?”

“我不想過半人半鬼的日子,而且轉世投胎對我是好事。”

“那這個身體還能堅持多久?”

司徒瑞安苦笑了一下,“這要看他了,也許三天,也許一個月,也許半年。我雖然有些舍不得安兒,但知道你愛他重於生命,也就放心了。隻是有一個心願未了,滅門之仇還未報,到了九泉之下,真不知該如何麵對爹娘。”

“司徒府當年待我有恩,這個仇我也記在心裏了。仇是一定要報的!”

“我知道,隻是不能手刃仇人心有些不甘。他待你很好,我原以為妖怪是不可能真心喜歡人的,但他對你……算了,還是不說了,我可不想替那妖怪說好話呢!”

“嗯?什麼?”悅兒疑惑地看著司徒瑞安。

三日後,悅兒突然失蹤了,安兒哪裏都尋不到娘,隻好去問爹爹。

朗灰掐指一算,臉色變了,低咒一聲:“笨蛋。”站起便往外走。

“爹!”安兒大叫一聲,“你去哪?”

朗灰回頭看他一眼,微微蹙眉,“自己會做飯吧?食物應該夠你吃上十天,照顧好自己。”

“爹……”

“我會盡快帶你娘回來。”

“爹、爹,等等我……爹……”安兒瞪大眼睛,看著爹爹憑空消失,眼睛眨啊眨!爹爹……沒了。

娘也沒了……嗚嗚……

悅兒一天前就尋到了老道的行蹤,卻苦於無法收斂身上的妖氣,而不敢接近,隻能暗中跟隨。一日,悅兒跟著老道及弟子來到鎮上,人群中,失了他們的蹤跡,她尋了半天也沒找到。

今天好像是什麼節日,鎮上人山人海,隻一會兒工夫,悅兒便被擠出一身汗,人群中的氣味實在不好聞,她隻好退到路旁。擦擦額頭的汗,猛然間察覺不對,她現在是一身男裝,這個動作太女氣了些,便將手放下了。輕歎了一口氣,不曉得那些道士走到哪裏去了?

“小哥,請問今天是什麼節日啊?鎮上這麼熱鬧。”悅兒對站在酒館門前,正伸長脖子看熱鬧的夥計問道。

夥計轉頭一看,好俊俏的公子,隻是懷裏抱著一盆花,怪異了些,“不是什麼節日,是鎮東王老爺家的大小姐拋繡球招親的日子。”

“招親?這麼熱鬧。”好像全鎮的人都出來了。

“那是當然了。”夥計有些得意地說,“王家小姐長得國色天香,連花兒見了她的臉都會害羞。”那神態語氣,好像王家小姐是他家人一般地得意。

悅兒看看懷裏抱著的那盆花,“是嗎?那一定是很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