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嫁給他或許能幫你忘了那個人,說不定真能漸漸愛上吳力飛。”薇薇輕輕道,說出了這一晚她真正的心意。
不愧是好姐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她想的何嚐不是如此。隻是她不奢望會愛上吳力飛,但求能忘了沈默。她是個自私的人,並不是隨便拉郎配來氣沈默,而是為了自己能夠快快逃離愛情的苦果。
顧盼打開首飾盒,將鑽戒一寸寸套入左手無名指。
“真的很漂亮呢。”
薇薇環住雙臂,了然地一笑。
既然不能嫁給一個你愛的人,能嫁給一個愛你的人也是不錯的。
已然答應了吳力飛的求婚,可是顧盼卻想不到他的心急火燎竟然到如斯境地,婚期竟然安排在下個月。對於什麼都沒有準備的她來說這簡直是個天方夜譚,可是吳力飛卻自信十足,對於大小事項一力承擔,全不要她出力。
“我知道你為我好,不過這點派請帖、買喜餅的小事,我能做的你還是讓我分擔一些吧,否則別人都要懷疑我究竟是你的新娘,還是欺壓你的後娘。”顧盼打著趣,一手提著沉甸甸的喜餅,心裏卻有一絲茫然,她竟然快要嫁為人妻?
“好好,你說怎樣便怎樣,全聽你的。”吳力飛擁著顧盼,一手將她的喜餅接了過來,“不過你確實是我的新娘,不是我請的苦力,所以這些還是我來拿吧。”
顧盼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也隻能隨他去了,卻隱隱覺得身中芒刺,連連回頭張望。
“怎麼了?”吳力飛順著她的視線回頭。
“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會是他嗎?她竟然有一絲期待。
吳力飛的臉突然僵硬,但馬上回複了平常,扳過顧盼的身子道:“你不會得了婚前恐懼症吧?疑神疑鬼的。”
“確實有些不對勁,這幾天總有莫名電話響起,對方往往一聲不吭,隔了很久才掛電話。”
吳力飛的眉頭皺得更緊,“需不需要報警?”
“沒必要吧,我想可能是誰家的小孩調皮。”顧盼扯出一抹笑,徑自往前走著。她是在擔心嗎?擔心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是屬於那個人的。
“沈醫師。”
身後的吳力飛突然當街喊道,驚得顧盼連忙回頭,卻對上一張不能再熟悉的麵孔。他真的在跟蹤她嗎?但力飛怎麼會認識他呢?
“顧盼,快來,我給你介紹。”吳力飛攬過顧盼的腰熱情道,“這位是我在美國認識的心理醫生。沈醫師,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我們的婚期在下個月初五,到時來喝杯喜酒啊。”說著,就將請帖遞了上去。
沈默的視線穿過吳力飛定在顧盼臉上,卻發現她望向別處。
“未婚妻……”他喃喃著,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拉住吳力飛問道,“吳先生,你曾經提到的那個人……”
吳力飛一臉倉皇地打斷他:“婚期就在眼前,要采購的東西好像永遠都買不完的樣子,我們就先走了。”
“吳先生。”
沈默還想說什麼,吳力飛卻擁著顧盼離去。看著顧盼的身影,他沉吟起來,原本他決定再也不插手她的世界,即使她與另一個人步入殿堂。但是如今他卻不能袖手旁觀,沈默告訴自己,他不是見不得她嫁給他人,而是吳力飛真的有問題。
顧盼曾經想象過有朝一日沈默悔不當初地來找自己,充滿悔恨,求她寬恕。但那也隻是氣頭上的假設,她深知沈默絕不是那樣的人。可是當沈默真的來找她時,她卻迷茫了,他難道真的是來懺悔的?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明天我還要試禮服,今天想早點休息。”顧盼雙手環繞著自己,站在大廈前的路燈下,看著自己的腳尖。
“不要嫁給吳力飛。”
他真的後悔了?他來挽回她了?有一絲甜蜜在心底漾開,可瞬間顧盼又暗罵自己沒骨氣。
“哼,真是好笑,如果你來就為了說這句話,那麼對不起,讓你失望了。”說著尖酸的話語,心裏卻百般矛盾,這不是她想說的啊。
沈默焦急道:“無論如何,你不能嫁給他。”
顧盼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朝來路走去。
“顧盼。”他跑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她正要發作卻看到他真誠的眼睛,“聽我一句,不要嫁給他。”
她軟化了,輸在他深情的雙眸裏。不,顧盼別上當,他的深情是假的,眼神也是假的。
顧盼甩開他的手,故意道:“不嫁給他?難道嫁給你嗎?”可以嗎?可以相信他嗎?點頭,隻要一個點頭,她就會徹底崩潰的吧。
沈默鬆開了手,頹然地退後,隱在路燈的陰影裏,看不清神情。
“他會傷害你。”
顧盼冷冷地看著他,他令她失望,他辜負她最後一絲情意。
“你沒有傷害我?”
“顧盼,這是兩回事。”他嚷道。
“怎麼兩回事?這個世上有人比你傷害我傷害得更深嗎?為什麼就允許你傷害我,不能讓別人傷害我?難道你沈默有這種變態的嗜好?”她陰冷地笑了起來,笑得自己都毛骨悚然,她是在傷害他,也傷害自己。
沈默高大的身形仿佛一下子矮了一截,她句句話猶如利刃刺入他的心窩,一刀刀,一下下,刺得他鮮血淋漓,偏偏還不能出聲。
“沈先生你既然沒別的事,就恕我失陪了。”她轉身離去。
“吳力飛是不是曾經追求過你?”
顧盼頓了一下,沒有停步。
“他曾經為了向你表白,在大雨裏淋了一夜,病了半個月。”
她皺起雙眉,回頭道:“你怎麼知道?”這種事斷不可能是吳力飛自己說的。
沈默歎了口氣道:“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不可能,你說謊!”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相反帶著些挫敗,怎麼可能四處宣揚?
“你知道為什麼吳力飛大學畢業要去美國進修嗎?”他不答反問。
顧盼閃爍其詞,她怎會知道,仔細想來她對吳力飛並不了解。
“因為你。”他一步步向她走來。
“我?”她更茫然。
“因為你的拒絕,讓他一蹶不振,另一方麵,他家人發現他出現了雙重人格的現象,所以無奈之下把他送到美國治療。”“雙重人格?”
沈默點了下頭,“就是一方麵他還是以前忠厚老實的吳力飛,另一方麵他又表現出強烈的怨恨和不滿。”
“怨恨?不滿?因為我?”顧盼似乎理解了一些。
“他到美國之後,經朋友介紹來到了我的診所,交談中他提到……”沈默停頓了下,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顧盼了然地出聲:“事關病人的隱私,你別勉強。”她知道在遵守職業操守方麵,沈默從不越界。
出乎她的意料,沈默堅定道:“他談到,在那一夜間,他對你的愛全被雨水衝刷走,對你隻剩有恨。”
“那為什麼他還要找我?還要向我求婚?”她不明白,“難道是……”
“對。”她想到了,“他要報複,他要把你當初加在他身上的羞辱和痛苦盡數還給你。”
顧盼倒抽口氣,坐在了路邊。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吳力飛接近她、關心她、照顧她,甚至願意和她共度一生都是虛幻的、精心設計的,說不定連街頭偶遇都是他報複的一個環節。
“所以,你盡快離開他才是。”沈默蹲下身,與她平視。
顧盼茫然地抬頭,望進他的雙眼,像迷路的孩童般無助,突然很想投入他的懷抱。
“如果,如果我今天要嫁的不是力飛,不是一個要報複我的人,你還會來阻止嗎?”她戚戚地問,問得小心。
沈默卻不出聲,沉默地告訴她答案,他不想騙她。
顧盼深吸口氣,將眼眶中的淚水吸回體內,將勇氣和堅強也吸進去,即使隻是偽裝的堅強。
“謝謝你,沈先生。”她站起身來,俯視著沈默,“可惜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即使你說的是事實。但你又如何保證,若幹年後的力飛仍然堅持報複我,而不是出自真心呢?所以,我們的婚禮仍會繼續。”
“顧盼,你不要耍孩子脾氣!”沈默動了怒氣,“不要因為我們的事而影響你的決定。”
顧盼板起臉來,“沈先生,請你注意措辭,我是我你是你,我們之間會有什麼事?”
她大步地朝公寓走去,身後的人並沒有追上來,停在大廈門口,她大聲道:“既然嫁給誰都一樣,我寧願自嚐苦果,確實是我當年辜負了力飛,就全當我補償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