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愛訓人的保安隊長(3 / 3)

“我叫武靖宜。”武靖宜直接報出了全名。

“哦。”鄧如貝將手至話筒處移開,仍然嬌著聲道,“何念,她說她姓武。讓她待在原地嗎?好的。我知道了。”

鄧如貝掛斷電話後,對武靖宜露齒一笑,明媚而動人,“武小姐,你先在大堂區坐一下。何念馬上就來。”

武靖宜應了好,未做疑問便選了張靠近正門的位置坐了下來。想來這位前台小姐也沒可能對自己為什麼不能直接去監控室的原因給出什麼令人滿意的答複。

武靖宜望著轉門內進進出出的人群,有些不習慣這種別人都在忙碌而自己卻無所事事的狀況。她一直是個相當有耐心的人,可是隨著職位的節節攀升,她已經不再習慣將時間花在等待別人上,至少不再習慣將時間花在等待地位遠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望著桌上的文件袋,她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叫個快遞而要自己來跑這一回?

“抱歉。讓你久等了。最近還好嗎?”

武靖宜望向轉門的視線悠悠回轉,淡淡落在一身保安製服的何念身上,“坐吧。鑒於你我都很忙,寒暄之類的話能省則省吧。這裏是你要的名單。”

何念依言坐下並順手取過桌上的文件袋,利落地解開文件袋取出名單看了起來,“我很意外會見到的是你。我以為會在大堂等著我的是你請的快遞。”

她思量著他話中的意思,那個“意外”是褒是貶是驚是喜?

“這份名單關係到22日的茶話會,你覺得這麼重要的事,我能輕信快遞的傳話能力嗎?”她挑著眉反問道,顯然是將那個“意外”歸為了貶意。

何念放下手中的名單,注視著武靖宜的雙瞳極其深邃,“你有沒有試過去相信別人?”

相信別人?誰?保安?他?還是身邊那群如狼似虎的同事?

“如果這個人的能力值得我相信的話。我會考慮。”她是不折不扣的唯物主義者,任何無形的事物都可以化作有形的量來放在天平上過重。比如她的信任和對方的能力。

聽到這個答案,何念很是遺憾地搖了搖頭,“信任原本隻是一種簡單的與生俱來的感覺。你卻將它捆在了能力上。將一種種原本應該用心去感受和領悟的美好感覺都係上一道道沉重的現實枷鎖。這樣的你,不會因為被現實拖住雙翅而遺憾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第一次見麵,他扮演了裝修工人的角色;第二次見麵,他扮演了保安隊長的角色;今天呢?是否又打算扮演神甫的角色?可惜她周圍太多科班出生的演技派,所以她對表演欲旺盛的人並無太多興趣捧場。

何念看著一臉冷然的武靖宜,無聲吐了口氣,“抱歉。我隻是……嗬。”他自嘲地搖頭一笑,將“一時感慨”生生咽回,“我們討論名單吧。”

“我的時間總算可以停止被浪費了。”她謝天謝地。

何念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冷言冷語,眼神已專注於那份名單上。

“名單的右邊我配了每位導演的一寸照以方便你們在門口迎賓時能分辨來賓身份。”武靖宜指了指名單左邊時不時出現的星號,“打星號的這幾位導演是要重點關注的。這些導演年紀都大了,身體非常不好,而他們又或多或少有著一些和陌生人接觸時的‘原則’。”武靖宜手指向打了星號名單所在列的最右邊的備注欄,“我在這裏標明了注意事項。請必務在派人時,注意避免這幾點。”

何念掃了眼注意事項,竟然有的是不能有頭屑;有的是不能比自己高;有的是不能有酒窩……好吧。這所謂的原則和注意事項其實分明就是那些老人家的怪癖才對。說真的,他很懷疑經過這麼“嚴格”的篩選,還剩幾個保安是能見人的。

“另外就是這裏。這裏我寫了一些可能出現的安全意外……”武靖宜說話間,放在桌上的手機嗚嗚地震動了起來,“……你在這裏也可以留心一下。”

何念看了眼仍專注於名單解釋的武靖宜,好心提醒道,“武小姐,你的手機響了很久了。”

武靖宜連看都沒分神看一眼那隻手機,“我不習慣說話時被打斷。無論是手機也好人也好。”

很明顯,她其實聽到手機響了;更明顯的是,她對於他的提醒非常不悅。

何念微微側頭,輕捏下巴,打量著眼前這個聚精會神的女人。她做的名單完美到滴水不漏、她對工作的熱情超過了一切、她待人接物老練而冰冷。為什麼這種幾種感覺加在一起,讓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工作機器?

她其實長得還算動人、專注的模樣也隱隱有那麼幾分小迷人,可是,他卻半點也感覺不到她的溫度,雖然有著普通女人的外在,但他每次靠近她,都隻嗅到冰冷的金屬的氣息。在遇到她以前,他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樣一種人,沒有清晰易辨的喜與怒、沒有受周遭影響而波動的情緒、沒有超出掌握的感性時分,他們隻是冷冷的理性的活著。

“你在看什麼?”注意到何念緊盯著自己的視線,武靖宜不自然地挪了挪支在桌麵的手臂。

“我知道這樣問可能又會換來一次尷尬,可是你連至少看一眼確定對方是不是你需要理會的人的時間都沒有嗎?”

“即使對方有急切的需要,我難道能放下工作去處理嗎?”武靖宜那臉上的表情分明寫著――不能,“所以不如全心全意把工作做好再專心去解決那些該解決的。”

這番話讓何念無言以對。這是與他截然不同的世界。他熱愛著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時間、朋友、生活並熱烈地希望他們能感受到;他享受著生活中任何的順流與逆流,盡情地大哭大笑;他將人生視作一場旅行,無論起點與終點,他要的隻是旅途愉快。

為了一份僅是維生用的工作竟然放棄了所有去感悟人生的機會,冰封了所有用來表達自我的情感,這真的值得嗎?

有了麵包就可以舞蹈了,為什麼非要為麵包夾上XO醬、配上等紅酒再外加一個現場樂隊才覺得穿著華服的自己有了可以轉動身體的理由?快樂,就是被加了太多條條框框才會被深深鎖起來的。太多人在尋找被條條框框包圍的快樂時,本末倒置,以為找到條條框框就能找到快樂,結果那些條條框框漸漸把自己裹住,鎖在了快樂之外。

何念的眼神移回到武靖宜身上。眼前這位擁有能幹、高薪、高職等等等許多條條框框的女人和自己這個手中僅握著兩三根木條的男人,到底誰更快樂一些?活在物質世界的她和活在精神世界的自己,哪一種才是更接近人生真諦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