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居心(1 / 3)

情如夏花開(莫小北)

因為連日大雪的緣故,飛機晚點了。

出了機場,沒有看到司機小畢的影子。他將行李箱丟在一旁,沉著臉掏出手機開始撥號過去。

電話通了之後,小畢在那邊連聲道歉:“韋總對不起,路上堵車……”

五分鍾之後,車子到了。

小畢小跑著過來為他提行李,車門打開,秘書江庭也跟著走了下來,對他點頭致意,“總經理。”

韋君拓坐進車裏,將公文包放到一旁,揉了下眉心,神情放鬆下來。

“北城多少年都沒下過雪了,今年倒真是奇了,一下就是半個月。”

江庭無聲一笑,知道他是在發牢騷。一個月前他出差Y市,定了行程是在一個星期前就回來,不料卻被這場雪給耽擱了。

車子啟動,維持著平穩的速度前行。路上的積雪雖然都已經清掃幹淨了,但卻積起了一層薄冰,所以開車上路自然要小心行事。

車裏開著暖氣,吹得人昏昏欲睡。韋君拓靠在座位上,閉著眼睛,不忘詢問一句:“沒有公事要說的嗎?”

當然是有,而且他離開這麼久,已經積累了許多大大小小的雜事。不過,那些都不是此刻最首要去解決的。

“工作的事明天去公司再說吧,眼下有件別的事……”

江庭忽然頓住了話題。

韋君拓掀開眼皮,睨了他一眼,“有什麼事就說。”

“是韋董吩咐的事。”

韋君拓淡然蹙了下眉,重新閉上眼睛,幾分冷淡地問:“太上皇又有何指示?”

“晚上有個商宴,原本是韋董自己要去出席的。不過大約一個小時之前,他的秘書打電話給我,說是韋董的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希望您回來之後,可以代他出席。”

江庭解釋完,小心地看了後車座上的人一眼。

韋君拓扯了一下嘴角,並未表明自己的態度。

江庭隻好又低聲提醒了一句:“這個商宴比較重要。”

韋君拓睜開眼睛,眸光定在江庭的臉上,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來。

“小江,你從我大學畢業進公司就開始做我的秘書,有多少年了?”

“五年了。”

江庭神色從容地回道。因為跟隨他的時間太久,所以了解他的性格,幾乎已經可以預見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什麼。

“我以為,你現在是我這邊的人。”

江庭笑了一下,回道:“在我看來,都是在幫韋氏企業做事。”

韋君拓看了他良久,也笑了一笑,搖頭道:“你這麼坦白,小心以後會沒有前途。”

江庭仍是微笑著,不再答話。

小畢低聲詢問一句:“韋總,那現在是往哪邊走?”

“回家。”

小畢愣了一下,江庭則露出不讚同的表情。

韋君拓揚了一下眉,說道:“我至少應該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容忍江庭這小子這麼久,一個大男人,整天卻總扮演著婆媽的角色,還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

不過他心裏很清楚,江庭是個人才。所以明知他是父親安排在自己身邊,以監視者姿態出現的一個身份,他也並未放在心上。

一個成功的老板,當然是靠自己的能力與人格魅力去征服員工,他自信可以做到這一點。何況但凡有一點心眼的人都清楚,韋氏企業的主事者,很快就會是他這個太子爺。

想到口中的那位太上皇,他的嘴角掠過了一抹冷淡的嘲然之色。

車子拐了個彎,駛入僻靜的鏡湖別墅區,漸漸靠近韋家的別墅大門。

抬頭卻見門口剛好停下一輛車,是老頭子的車。

車子停穩,司機下來為後座的人拉開車門,先走下來的卻是一道身著紅衣的纖長人影。

對方背身站著,彎腰去攙扶車裏的人。

韋君拓的眸光定在跟著從車裏出來的韋士朋身上,低聲吩咐一句:“停車。”

小畢見他臉色沉沉,因為知道個中緣由,便配合地將車子停在了離別墅尚有一百米的路邊。

轉身的時候,那個女人的臉側向這邊,所以他看見了她容貌的大概輪廓。

鵝蛋臉,秀眉杏眼,笑容溫淺的溫婉模樣。

他的心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捏住,緩緩一沉,再緩緩地鬆開。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將目光一轉,移到江庭臉上,聽似隨意地詢問:“那個人是誰?新來的保姆嗎?”

江庭看了他一眼,平聲回道:“不是,是韋董的朋友。”

韋君拓臉色驀地一沉,目光淩厲地看著他問:“什麼意思?”

江庭沉默了一下,回道:“你理解的意思。”

韋君拓嗤了一聲,嘴角的冷淡笑意緩緩漾開了。

他不過離家一個月而已,這麼多年來,老頭子始終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幾時忽然變得如此積極了?

是因為,那個女人所擁有的那副容貌與笑容嗎?

“小畢,把車子掉頭。”

江庭見他臉色難看,以為他是要發火不去參加宴會了,趕忙婉言勸阻:“晚上的宴會真的很重要,是政府召開的,一般商賈之流根本躋身不進去。”

韋君拓揚了一下眉梢,笑容冷淡。他沒那麼傻,難得老頭子肯放開他的人際關係給他,他當然不會平白丟掉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小畢,直接去會場。”

從韋家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韋士朋派了家裏的車送她回學校,她也沒有拒絕。別墅區住的都是有錢人,人人都有私家車,所以路上幾乎打不到出租車。

何況,韋家的轎車送她回學校也不是第一次。雖然時間不長,但學校裏的流言早就傳開了。既然傳開了,她索性從容麵對,不必再遮遮掩掩的。

一路上樓回到宿舍,沒推開門就看到裏麵有燈光透了出來。這個時候應該是自習時間,不知道又是哪個偷懶的家夥躲著不去教室。

開了門,有些出乎意料,同寢室的三個人都在。

三個人正坐床沿上,像是談著什麼事情。

見到她回來,老三丁樺立刻站了起來,走過來迎她,“阿臻,你總算回來了!”

秦臻的年紀在寢室裏排老大,一直都是溫和沉穩的性格示人。笑了笑,心想這陣勢,八成又是發生了什麼跟她有關的事。

拉過書桌前的椅子坐下,笑著環視了一眼四下,無意外都是一副神情憤慨的表情。

看來無非又是誰在背後說她的閑話了,她聽得習慣,從來也沒將那些不相幹的人說的話放在心上過。

笑了笑,問:“怎麼了?個個嘟著個嘴,不會又是為了我跟誰吵架了吧?”

老二顏秀茹脾氣沒有丁樺那麼急躁,不過也是一臉的憤懣神色,“有人跑去係主任那裏嚼舌根,說了你的事情。係主任今天在食堂遇到我,就問了很多情況……”

丁樺忍不住嗤了一聲,“我都知道是誰去打的小報告,哼,還不就是嫉妒阿臻長得好功課也好!”

秦臻按住她的手,聽到這個消息,也沒見露出什麼擔憂的表情。雖然事情鬧到係主任那裏,可能會對她的課業產生影響。但其實也無所謂,因為她早在其他同齡女孩子隻顧著追逐美麗和愛情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自己的人生計劃。

老四唐明蕙的膽子比較小,擔心地說:“你說,係主任會不會因為那些流言,讓你不能順利畢業啊?”

秦臻淡然一笑。

那些,其實也不能算是流言,因為如果一切發展順利的話,就會成為一樁事實。

“我跟韋董相處得還不錯,如果真畢不了業,那我就爭取盡快把自己嫁掉吧。”她半是玩笑地說著。

其他三個人一聽,更是擔心了。

華盛集團的韋士朋,這個名字離她們這些青澀懵懂的大學生原本十萬八千裏遠。幾個月前,有一次阿臻被一輛很名貴的轎車送回學校來,流言四散,她們幾個才知道了這個韋董的名字。

韋士朋是個有錢人,她們也見過他一次,溫雅有禮風度翩翩。

可是即便如此,他卻仍是一個年紀大到足以做阿臻父親的人。

阿臻長得好,身邊不乏許多條件優秀的追求者。身為省內重點醫科大學的學生,未來幾乎可以預見都是些青年才俊的人選,隨便從中挑一個,將來也不會委屈了自己。

可是,阿臻卻獨獨挑上了那個韋士朋。

流言有多難聽,身為最好的朋友都可以裝作沒聽見。可是好姐妹放著更好的選擇不要,偏要去走那曲折難測的彎路,她們實在是想不通。

“阿臻,開開玩笑就算了,你不是真打算嫁給韋士朋吧?”

秦臻知道外人都無法理解她的想法,而她並不否認自己抱著幾分投機的心理去跟韋士朋相處。

她出身貧寒,是從山區裏走出來的。

家裏有三個姐妹,她是排行第二的,所以是最被忽視的那一個。曾經父母想把她送給村裏沒有孩子的人家收養,是奶奶阻攔下來的。

於是從小到大,她跟父母之間的關係一直十分冷淡。

這導致的結果就是她自成年懂事之後,便認清了自己的人生應該去走怎樣的一條路。

當然,最初她是想靠著自己的能力出人頭地,不過當她意識到以自己一貧如洗毫無背景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做到白手起家時,韋士朋的出現似乎為她展開了一條更順利的捷徑。

“如果能嫁給他,也不錯。韋董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至少不算讓人討厭。”

“阿臻……”

秦臻搖頭笑,表情卻顯然十分堅定,“放心吧,總之我不會讓自己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