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親征——也就是走個過場。
難不成還真的要九五至尊下場廝殺搏鬥嗎?別犯傻冒了。
遠處的天邊,斜陽似血。一場殘酷持久的戰爭終於在今日落幕了——葛爾丹軍,大敗!
京城。
京城西邊的金家老爺病了。
突如其來的病入膏肓了。
金老爺家財萬貫,單是京城裏大大小小就有百來家店鋪,金老板旗下的店鋪所經營的物件,東南西北涉麵極廣,珍寶稀飾應有盡有,金家的財源自然是四通八達了。
金老爺膝下無子,隻有兩個女兒,雖然都有女婿招贅在家,但金老爺終歸是不情願將自己打拚半輩子的產業交給外姓人去繼承的。
奈何,金老爺的病奇怪的很。
每早起床,必咳黑血,血稠且臭,看過了無數的大夫都找不出症結所在,更別說是治愈了。眼看著金老爺一日日消悴下去,可把金家的老老少少急得夠嗆。
直到有一日,她的出現——
她是一個蒼白如紙,單薄如紙的女子。
巴掌大的臉龐幹幹淨淨,五官很是秀麗,隻是一雙眼睛卻大得過分,幽幽黑黑的,氤氳著深深的怨氣,看久了不免讓人生出些些的心寒。
略微偏黃的柔順發絲盡束腦後,用一根木頭簪子盤起了普通的發髻。
時已入秋,她卻仍舊隻穿著一件極單薄的素色長衫,衣衫雖然很舊,但也與她的人一般幹淨。
她麵無表情,仿佛將人類該有的表情全部舍棄了般,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來到金家門丁身旁,幽黑的雙眸直直看入了人心,細弱的聲音直接讓人懷疑她自己是不是也病入膏肓了,但是吐字卻十分清晰。
“我可以治好你家老爺。”
也許,她說得很自信。
也許,金家吩咐隻要是大夫就可請入內……
反正,她被門丁領入了富麗堂皇的金府大院,見著了衣著華麗,行為姿態卻很市井的金夫人。
還未等金夫人開口,她便主動說道:“我可以治好你家老爺。但必須以玉靈芝作為交換。”
“玉靈芝?”
金夫人皺著眉頭,複述她的要求,然後訕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啊。”她壓根兒就不相信這個看上去隻有二十來歲的姑娘能夠治好她家老爺,所以,話語中表現出十足的輕視。
要知道,玉靈芝可是靈芝中最無價,最罕見的了,與之齊名的還有血靈芝和雪靈芝,她家老爺可是費了成筐成籮的金銀和十幾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個玉靈芝,這丫頭張口竟然就要,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來人哪,把這信口雌黃的丫頭給我轟出去。”原本以為迎來了一線希望,哪知出來一見,卻是個瘋人。金夫人一句話都不想再與她廢話,張口便招呼了家丁前來趕人。
那女子不驚不惱,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金夫人的叫喚般,幽黑的雙眸牢牢的盯住她。
金夫人被她看得心慌起來,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心慌,不禁舔了舔頗厚的嘴唇,強顏道:“你走吧。玉靈芝不可能給你的,若是真要給你,那還不如直接讓我家老爺吃了呢。”
傳說玉靈芝舒筋活絡之效堪比重生。
“玉靈芝性寒,畏血。若金老爺服用,不過午時三刻必死無疑。”那女子的話和她的目光一般的直接。
見她說得如此嚴重,金夫人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語。
此時,幾個強健的家丁護院已然趕到,側立門外,等候夫人的差遣。
蒼白的姑娘也不介意,她冷著麵容,徑自轉身跨過門檻,細弱清晰的聲音傳入了眾人耳內:“過了明日,金老爺大限將至,夫人可以開始為金老爺準備後事了。”
“……”
一個時辰後,那名女子由金府內走出,神色不變,隻是手上多了一個錦布纏繞的方盒子,盒子裏麵是天下九大奇珍之一的玉靈芝。
金家主臥房內,金夫人淚流滿麵,緊緊抓住了已經醒來,並逐漸在恢複中的金老爺的手,口中不住喃喃道:“神仙,是神仙顯靈了……”
西門大街上商鋪林立,人潮湧動。
在街口轉角處有一家很氣派,很大的酒樓,迎來送往的客人非富即貴。酒樓的對麵有一家茶葉鋪子,門麵相對背陰,生意也相對冷清。
在茶葉鋪子門前的台階上,挺直挺直坐著一個六七歲大的男孩。
男孩麵白唇紅,漂亮得出奇,五官精巧細致,眉間還有一顆米粒大小的紅痣,盡管一身布衣,但全身上下還是透著股說不出的貴氣。
過分出眾的外貌讓他引得路人紛紛回頭觀望,盡管他隻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
暗門子出身的李三兒起先也是被他比女娃子還要漂亮的外貌吸引了目光,他躲在暗處邊嗑瓜子邊觀察,那孩子孤身一人坐在台階上都快有一個時辰,也不見有人來領回去。
如此天賜良機,他這個慣犯又怎會輕易放棄呢?
六七歲的男孩,又長得賊漂亮,這種貨色無論賣到什麼地方可都是高價搶手貨。李三兒猥瑣的笑了笑,露出了滿口黃牙,綠豆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後,手裏的瓜子一甩,雙手在衣服上胡亂蹭了蹭,攏起手,抱著胸就朝那孩子走去。
“喲,這不是朱掌櫃家的三少爺嗎?怎麼獨個兒在這兒呆著呀?”李三兒幹這缺德的買賣早就成精了,他裝作不經意走過那孩子身邊,一張口就把他的來路給大聲叫了出來——當然是瞎編的。
可隻要這麼說了,路上的其他人就知道他是認識這位小少爺的熟人,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人口販子。
男孩清澈的目光果真被李三兒的這一嗓子給吸引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緩緩眨動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