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靜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亂的像一團解不開理不清的麻,可是他的麵容卻是一絲不苟,不知道他是太過冷峻還是根本就已經僵硬地做不出任何表情。這樣的容澤,是她生平僅見。
良久,他緩緩放開:“我不會道歉。”
“有人逼你麼?”瀟夜璃豎眉,“你該道歉的對象是你的夫人。”
“不必,我不必向她道歉,我跟她之間……”
“你不要再說了。”瀟夜璃大聲地打斷他,然後淡淡道,“我知道,你不必再說了。”容闋來過,容澤婚禮,這個遊戲紅塵的貴公子並沒有趕回去參加兄長的婚禮,而是來到了這個偏幽之地,所以她明白,容澤的苦衷,容澤的別無選擇。無法看著自己身邊親近的人陷入危險而不顧,這是他們最大的共同點。
所以她選擇不恨,選擇放下,選擇獨舞。
“不管當初如何,如今她是你的責任。容澤,你必須麵對。”
“我……”
她義正詞嚴,他無法辯駁。
空氣在瞬間凝固,緊張地讓人窒息。
他們隔桌相對,距離是那麼近,不過丈尺,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不是跨越區區一張桌子所能夠拉近的。身份,責任,原則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深深的鴻溝,若滔滔長江,橫亙了東西,卻阻隔了南北。
“小姐——”焰色氣急敗壞地出現在門口,顯然是有急事發生,但容澤的存在讓她頓住了要說下去的話,她疑惑地上下左右掃視了兩人幾眼,卻發現瀟夜璃正擰眉看著她,隨即想起自己的此來的責任,“哦,容夫人突然醒來,衝進了藥舍,正砸東西呢,丫頭們攔不住她,雲箏正趕過去,小姐快去看看吧。”說完,順帶瞪了容澤一眼,都是這個害人精的錯。
瀟夜璃聽完不發一言的向藥舍的方向趕去,焰色隨侍在側。聖醫穀內三處重地,一是藏書的北徽院,二是藥庫,三便是藥舍。所有煉製的丹藥都在藥舍裏麵,且有許多煉藥的器具,都是費了一番心血才得來的,若是被破壞了,瀟夜璃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容澤啊,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麻煩。
她不能再愛他,卻也,恨不了他。愛與恨是世間最折磨人的兩種感情,她兩種都舍棄了,卻為何還如此備受煎熬……
藥舍裏一片狼籍,目光所及之處,丹藥四處散落,青花碎片滿地皆是,如一場暴風雨過後,留下的隻剩殘垣斷瓦。足見慕容嫣當時的瘋狂,但是這個罪魁禍首卻安靜地躺在地上,寧靜的讓人以為這一切都不是她所為,沒有一個人會在幾近瘋癲之後露出這樣的睡容,安詳的近乎神聖。
“小姐,她吞了很多藥,但是大部分的藥瓶都被打爛,所以還不能推算出她到底吞的是什麼,吞了多少。”雲箏麵露鬱色,人是在她南角院裏走出來的,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有愧於小姐。
瀟夜璃緩緩走過去,在走過她身邊之時,輕輕的說了一句:“不是你的錯,無須自責。”淡淡的一句卻能安慰人心。
慕容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她的嘴唇,指甲,皮膚都開始泛起妖異的青色,顯然是中毒的征兆。
瀟夜璃微微歎了口氣,沒有把脈,她自己煉的藥她自己清楚的很,在滿地亂滾的藥丸中揀了幾顆,雖然髒了,藥卻還是藥,還是可以用來救命的。
“喂她吃了。”瀟夜璃把手中的藥交給雲箏,“帶她回去休息,派些人打掃一下藥舍。”瀟夜璃按了按自己的額頭,有些暈玄。
“啪嗒——”在慕容嫣被抱起的瞬間,有一樣東西從她手中落下——一個米玉色的瓶子。“啊?!”瀟夜璃在眼光觸及它的同時低呼出聲,“忘世!”她急急撿起瓶子,裏麵已經空空如也,閃電般地舉指探向她的鼻尖,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慕容嫣的的確確已經服下了“忘世”。
上天真是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瀟夜璃苦笑,這樣的結局,容澤,你是否能接受。
容澤一直站在藥舍外麵等,聖醫穀的三大重地,是外人止步的,就是他這個在聖醫穀內混跡多年的人,也未曾踏入過這裏。
“如何?”見她們出來,容澤忙迎上去。
瀟夜璃看了他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氣:“我希望你能有心裏準備。”
“她怎麼了?”容澤的眸子黯下,他不知道慕容嫣究竟在藥舍裏發生什麼事,但他知道,那決不會是好事。
“她服下了忘世。”
“忘世?會怎麼樣?”
“她的記憶將倒回到三年前……”